为圈钱还是为乐坛 全面解读一年乐队纵贯线(图)

信息时报

纵贯线恋曲还是挽歌

纵贯线4个老男人在2009年春晚初试啼声。

罗大佑(左一)在去年金曲奖给苏打绿颁奖时曾因分不清队员而尴尬,纵贯线成立之初,曾提出以打败苏打绿为目标。

罗大佑与张艾嘉
14瓶红酒加一通电话
“纵贯线Super Band”,取自台湾的纵贯铁路,有纵贯歌坛,前进之意。纵贯线乐队的四位成员——罗大佑、李宗盛、周华健以及张震岳的岁数加起来有186岁,不仅在年龄上破了华语乐坛乐队年龄的记录,而且他们乐队的影响力在华语乐坛中也是盛况空前的,但是这支乐队在成军之初就已经明言只组合一年,进行“纵贯”巡演之后就解散,那么这支乐队到底是为了赚钱还是为了推动已经奄奄一息的华语乐坛的发展,我们不妨全面解构一下这支“一年”乐队。
关于“纵贯线”成立有很多说法,最接近事实的是滚石唱片的老板三毛(段仲潭,也就是《最近比较烦》里的那个“老段”)带着12瓶红酒,与老友罗大佑、李宗盛约好叙旧吃饭,引出一桩世纪大案。之后,段老板趁热打铁约了周华健,居然是周华健自带了两瓶红酒,连聊带喝,就把自己的终身定了。搞定张震岳似乎就更简单,只一通电话,据说张震岳在电话那边,连连说好,纵贯线乐队成立了。
用张震岳的经理人、纵贯线的发言人了黄静波的说法,这支乐队其实已经筹备了三年。他回忆起大概4年前,和三毛老板聊音乐产业时都有些唏嘘:进入新世纪后,华语歌坛有些沉寂了,尤其是主流流行音乐,不仅内容变化不大,推出的专辑几乎都是一个面目。一番感慨之后自然而然聚焦在罗大佑、李宗盛、周华健、张震岳身上,发现他们4个人在一起应该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们4个人不仅代表了近30年来不同的音乐文化,更重要的是他们一直在战斗,这个“资源整合”的案子筹备了3年,之后就有了14瓶红酒的故事。
除了“救市”说,还有一个比较传奇的说法是“救人”,希望用这种形式感动他们的好朋友陈淑桦,让她走出自闭症阴影,这种说法已经被李宗盛否认;另外还有一个“圈钱”说,因为“只玩一年”和以商业演出为主的做法很容易让人觉得组团是出于利益,有报道更指他们成军这一年,会吸金3亿台币(折合7000多万人民币),对于为什么这个乐队只做一年,黄静波没做正面回答,他说,4位已经成功的歌手组成一个乐队,的确概念的意思大一些,因为4个人毕竟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第二点,还要执行上没有偏差,这次操作并没有先例,也没有经验可谈,一个摸索的过程,难保不出偏差;第三还需要老天帮忙,就是看大家是否愿意捧。这三点都平衡了,才能长期发展。
另外,以周华健推掉诸多广告代言和个人商业演出看,“圈钱”确实还在其次,因为以他们4个人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多走几场个人秀就能赚大把的钞票,李宗盛都说,“其实这事情我们谈了蛮长时间,每次都是谈谈便算,因为一开始就知道是很大的项目。我们这次认真来做,并不是因为经济不好才合力赚钱。这次每个人都要下很大决定。像华健为这个团体牺牲不少,推掉两百多场演唱会。”
除了上述说法,还有一个普遍的“过气”的质疑,因为罗大佑、李宗盛和周华健3人近年来在音乐上并未有创作突破,尤其是两位“教父”基本上退出了主流音乐圈,只有资历最浅的张震岳勉强能称得上当红歌手,毕竟当下的流行音乐是以飞轮海这样的偶像组合和苏打绿这样的独立乐队唱主角。对于这种说法,“教父”罗大佑还真举出了《教父》的例子,作为续集的电影并不比第一部差,对于他们这样的资深音乐人,需要处理的不是“中年危机”,而是怎样面对创作生涯的第二个阶段的问题,这个从“纵贯线”交出的第一首歌《亡命之徒》也可见一斑,他们真的有决心要“重新雕塑每个面孔”。
起
童年的消逝
“纵贯线”除了贯穿华语流行音乐的发展脉络,更是近30年中华大地社会变迁的见证,这条纵贯台湾,继而延伸到香港,再辐射到祖国大陆的流行音乐生命线,无比清晰。
罗大佑在歌曲的创作上要更受瞩目,李宗盛和周华健只是在情歌王国里争妍斗丽。罗大佑的歌对社会生活,现实变迁以及自我情感的反省、讽喻,敏感而且深远,《现象七十二变》、《未来的主人翁》等歌曲,今天唱来仍然针砭着目前的社会景况,同样能引人共鸣、慨叹。
曾经,中文流行歌曲是一门足以承载时代、反映思潮的艺术形式。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叶,在台湾率先掀起“校园民歌”风潮,青年知识分子和大学生纷纷投身歌曲创作和歌唱事业,“原创精神”、“时代意识”、“人性自觉”开始滋生。这个启蒙时代的标志,即是1982年4月,罗大佑的第一张专辑《之乎者也》问世,从此彻底改变了聆听中文流行歌曲的方式。是罗大佑把台湾的流行音乐从“天真”带向了“世故”,走出“校园”而真正走向“现实”。洗刷了“校园民歌”时代的学生腔和文艺腔,把流行歌曲引入了现代化和都市化。
罗大佑自己的音乐历程也是华语流行音乐的缩影,是他把西方摇滚乐的精神和中国传统文人的批判精神比较系统地带入流行音乐,他自己也经过从“黑潮时期”的抗议歌手到转向香港成为大众歌手的转变。《爱人同志》之后的罗大佑在香港广邀林夕、花比傲等顶尖好手合作成立“音乐工厂”,写出《海上花》、《似是故人来》等广为传唱的歌曲,用的是中国传统的五声音阶,也被认为是商业化的开始。即便这样,1991年的《皇后大道东》还是打破了香港人沾沾自喜的音乐心态。单看填词人林夕,要是没有罗大佑提供机会,他也没有什么机会写出《皇后大道东》这样非常写实的题材。可惜的是,香港没有接过罗大佑的棒,音乐依然千篇一律,即使近年广备好评的谢安琪的《囍帖街》,也并没有超越20多年前《鹿港小镇》的意境。
先破坏自己再求建设
相见好,共事难,纵贯线成立之后就要面对一个如何磨合的问题,毕竟4位大佬都有各自已经固定的音乐风格,而且音乐形式也深入人心,如何能将四种音乐完美地糅合在一起,这也是对于乐队来说最大的挑战。现在乐队的分工是没有团长制,4人共同创作,罗大佑负责键琴,周华健玩电结他,李宗盛弹木结他,张震岳则是打鼓。黄静波承认融合的工作的确难搞,“他们都是创作人,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刚在一起创作的时候,四个人的分歧很大,但是现在时间长了,居然也开始彼此学习。”黄静波说,他发现创作人都像海绵,很会学习。其实写歌的人都是在记录他们自己的生活,或者记录他们的时代,现在借由在一起的时间,彼此可以互相吸取不同的经验。
在成军的初期,这种融合的确是困难的,周华健指出,组团首个挑战就是要做一首打响名号的歌,“要做一首怎样的歌呢?那个真空期很痛苦,因为我们不想再做以前的东西,而是要你破坏我,我破坏你。”到底要破坏什么?李宗盛解释:“彼此破坏创作和思维的习惯,加入一些新概念。各人的语气和用字都不一样。譬如我说‘我现在肚子有点饿’;华健会说‘我肚饿’;大佑可能说‘我肚子有一点空虚的感觉’,那该怎样写呢?就是不能从一个人的角度看事情。但乐趣也在这里。一起经历过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东西来,这是最有意思的。”
罗大佑、李宗盛和周华健几乎算是同时代的音乐人,但是加上拥有年轻人语法的张震岳,会令人觉得他们之间有否有代沟,张震岳就很认真地说:“没有啦,音乐上,没有年纪的问题,只有时代的问题;三位老师的歌,我非常喜欢,从以前听到现在。对音乐,观念应该是包容的,可以有不同形式,开放的作品才能说得上是好作品。”
在这种各自破坏自己的情况下,他们第一首作品《亡命之徒》竟是结合Rap和摇滚。这首歌由张震岳先构思节奏和歌名,基本上各人在曲词方面都有投入创作。最大突破是,李宗盛,周华健首次开腔唱Rap。问二人好不好玩,他们都不期然地望向张震岳大喊“老师”。“老师”对学生们的评价是:“那不是他们的强项,但起码唱得自然而不像念书,不会很怪很假,这样就够。一般中生代唱这样的东西,杀伤力蛮大的。”对于为什么会选中这首《亡命之徒》作为乐队的头炮,据悉是李宗盛首先发现张震岳所作的《亡命之徒》,而且当时罗大佑还加了一句“对呀,人人都可以是亡命之徒,任何工作、年龄、阶层都是。”就是这个概念就定下了这首歌,而且也让他们悟出一条最理想的合作方程式。
突破了第一个零,路途走得顺了吗?张震岳说:“最近大家都有新东西丢出来,听着这些Demo(小样),我会想应该加入什么呢?像大佑作了一首《天使的眼泪》,希望中间加一段诗歌,感觉跟原来版本很不一样;大哥也有一首Slow Rock(慢摇),因为我在乐队里是鼓手,打起来会很有感觉,这种音乐上的交流,很棒。” 不过,周华健强调,不要因为一首《亡命之徒》而把他们定型,因为接下来来的作品还有许多可能性,“最主要是三加一,大佑加华健加大哥(李宗盛)做一首歌,你会想像到大概是怎样,但加入阿岳,才会有破坏、再重组”。
4个人都可以独当一面当然就难免争执,先是罗大佑称李宗盛写歌超慢,紧接着《亡命之徒》的MV拍出来,因为张震岳一个人不满就要推倒重来,周华健表示不能理解种种……乐队组合的意义也正在于可以互相学习借鉴,可以互相激发灵感。其实罗大佑、李宗盛和张震岳都有组乐队的经验,罗大佑在出道之前就组建过“洛克斯合唱团”,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还一度要和泰迪罗宾组团巡演;李宗盛早年的木吉他合唱团创作的《散场电影》和《生命的阳光》曾广为传唱;张震岳另外还有Free 9乐队以及和MC Hotdog合作无间,再加上有周华健这样的优秀歌手,“非常之建设”自然不在话下。
承
领悟的代价
就在罗大佑用墨镜、长卷发和摇滚乐掀起“黑色旋风”的同时,另一位“校园民歌”背景出身的原煤气搬运工开始被人重视,他本是一个曾唱出过《散场电影》的民谣合唱团木吉他的成员,1983年为歌手郑怡制作《小雨来得正是时候》,让郑怡成功转入“大人世界”的同时也让自己一炮而红。因为特有的细腻情怀和底层意识,他一方面让张艾嘉、陈淑桦、潘越云、娃娃、林忆莲、辛晓琪、莫文蔚这些女歌手“脱胎换骨”;一方面让赵传、周华健、张信哲、任贤齐这些男歌手“更上层楼”。
如果说罗大佑用他的音乐告诉人什么是自由以及如何获得自由,那么李宗盛则开始用情歌告诉大家怎样拥有自由并且享受自由。罗大佑让一个青年人成为成年人,李宗盛则延展出怎样做一个成年人,他自有独特的语言质地,直白而不失诗意,在情歌向来是歌坛主流里提升了质素,他1986年的专辑《生命中的精灵》,是中文乐坛少见的“内省”之作,台湾文化人詹伟雄曾说:“罗大佑把个人的迷惘、失落、爱情都看成是天大的事,既是天大的事,就要用很多创造性的面向去看待,始终是沉郁而孤傲的,时时把整个时代挑在肩上,连情歌都满是沧桑的伤痕。李宗盛则擅长从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提炼诗意,煽情却不流气,轻盈却不轻佻。当你情伤难抑,罗大佑将让你感觉凄清悲壮,李宗盛则让你认清自己不是世间唯一懂得寂寞的人。”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降,城市人口持续增加,阶级的流动、人际关系(尤其是两性关系)的转变、服务业主导的都市文化渐成主流,加上政治气氛的松动,流行歌曲作为社会的镜子,需要新的语言来反映这一切。李宗盛接过罗大佑的枪,挥别了“大时代”的悲壮情绪,以及集体主义、理想主义的宏大叙事,用一种纯粹“个人主义”的内省,那些百转千回的自我辩证,写出成年人才能真正“领悟”的“世故的城市民谣”。如果说罗大佑的沧桑尚属于一个犹然年轻的时代,李宗盛的世故,则是一代人“集体告别青春期”的仪式。
另一方面,因为在娱乐圈的长时间浸淫,李宗盛在全身心投入到唱片行业的同时也要承受娱乐产业的纠缠撕扯。一方面作为“流行音乐大哥”,一方面也也更是成为狗仔高度关注的对象。也许正是不能忍受娱乐圈的猫腻是非,转战香港之后的李宗盛又定居北京,专心做起吉他,也算是对他最初做“木吉他”的一个回归。
那一年,小李说要走,许多人突然忘了,情歌怎么唱。
重新创造乐坛新鲜
2009年的春晚,纵贯线首次在全国人民面前初试啼声,尽管他们从“亲亲我的宝贝”唱到了“童年”唱到了青春期的“爱的初体验”,但接下来的《亡命之徒》的压缩版《出发》很让人担心,随后爆出来的新闻更让人忧虑,难道他们真的要打着“Super Band”的招牌依靠引发歌迷的集体怀旧赚钱吗?因为传说中的新唱片并没有问世,既然巡演不是为新唱片宣传,只唱串烧老歌自然就是索然寡味。但3月7日的台北小巨蛋之夜又打消了一些疑虑,因为乐队开场即是新歌《父老乡亲》,然后是《公路》,中间还有关于母爱的《Baby》、《天使的眼泪》这些全新曲目。而在最近的访问中,乐队表示新作品已经完成20首左右,唱片也一定会出。
而根据李宗盛的话说,没有出唱片的压力,创作反倒是轻松一些,而他的一首《避风港》千呼万唤中还难见庐山真面目。另外,即便是在现场表演时,也会把过往的作品重编,进行全新的再创作和融合,“拿以前的歌玩一玩,用一把木吉他以World Music与Fusion的方式重新演绎,又是高潮了。”而张震岳的另外一首歌《抱着你》就是完全记录当下的生活。
黄静波表示,其实在最初组织这个乐队的时候,滚石最想做的是内容,就是说创作出好歌,然后发唱片。虽然滚石公司知道乐队的专辑出来,会面临很多唱片公司面临的问题——唱片如何卖。黄静波说他们想了很久,想明白了这并不是问题,因为想做这样一件事,主要是因为华语歌坛已经没有新鲜的东西,内容上没有突破,所以要从音乐上面入手,创造不同的音乐内容。希望可以给市场多种选择,让已经没有选择的消费者,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音乐。
而黄静波的这个想法也是代表了乐团四个成员想法,李宗盛表示,“虽然我这几日天醉心于做木吉他,闲时也做一下演唱会,但是我的‘感性与理性演唱会’已经完全解构了自己的全部,很难再突破自己,只有通过这种混合的方式才找到一种新的方式,把新的音乐呈现给大家。”周华健也认为自己的个人巡回会也做到一定的瓶颈,“去年我才在内地举行过一个巡回演唱会,如果还要再巡演的话,形式肯定要转换一下,因此这次的这种形式非常好,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挑战。”而罗大佑就表示,正是这种创新形式的组合令他非常感兴趣“复出”,“华健他们一直都有合作过,但是以这种新的形式合作,蛮有趣,而且乐坛的不景气需要我们去烧一把火,我们就是点火人。”至于张震岳就表示做这支乐队的最大理想就是打破旧有的格局,“以前大家都认为我只能是Rap,大哥和华健只能唱情歌,但是从这次开始以后,会觉得这只是一个旧有的模式,大家的都可以换位尝试的,我也希望通过这次组合把我的另一面展露出来,把我以前想做而不敢做的音乐尽情展现出来。”
至于为什么要4个人必须推出一张全新唱片,乐队的回答也有意思:因为每个人都在生活,都有经历,在一个阶段都有想说的话。所以他们现在有话要说。而为什么一定要求他们要有新作品出来,这不仅仅是4个人的理想,更是乐迷的殷切期待,正因为缺失,这4个人的结合几乎已经用尽了华语流行乐坛最大的可能和想象力,如果他们真的不能写出这个时代的“恋曲”,那么对他们所有经典歌曲的朝拜也就失去了意义,那么“纵贯线”也就成了华语流行音乐的挽歌。
转
亲亲我的娱乐
周华健和李宗盛一向有渊源,当初如果不是李宗盛慧眼识英才,引荐他到滚石当制作助理,又在两年后说服公司为他发片,这个满脑子音乐梦想的香港侨生,或许就这么被埋没了。随后李宗盛跨刀为周华健制作了第一张个人唱片《心的方向》,也真正让这个毕业于数学系的高才生找到真正的音乐方向。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末,是台湾流行音乐景气最好、能量最强大的时期,周华健以“天王”的形象睥睨乐坛,兼有偶像歌手的光芒与创作歌手的才气,他的专辑,也屡屡为唱片圈的企划、制作概念立下难以跨越的高标。周华健独一无二的唱腔,情意真挚,总能在细微处打动人心──李宗盛曾形容周华健的唱腔是“工笔型”,和罗大佑、陈升的“泼墨山水型”完全不同:“他十分注意咬字、转音、呼吸,专心一致地唱,让人觉得诚意十足。”
从《真心英雄》的励志,到《男人三十》,以及一首《最近比较烦》的戏噱和调侃,再到“周李二人转”的合作巡演,两人一直是华语乐坛真正的黄金组合。健康并且阳光以及“举世无双”的金嗓子,周华健代表的正是华语流行音乐的轻松活泼与正面向上,经过罗大佑时代的“家国沧桑”和李宗盛时代的“个体感悟”,当周华健挑起大梁的时候,流行音乐真正成为大众流行以及娱乐产品了。当时的台湾以及香港的唱片业走向正规并且全面向祖国大陆扩张,偶像制造已经有例可循。流行音乐真正成为“流行的音乐”,音乐人放弃了沉重的思考以及对现实的批判拷问,在日新月异的商品大潮面前成为缓解世人精神压力的调剂品和润滑剂,流行音乐内容开始转向对亲情、爱情、友情等系列世俗情感的描述和反映,《亲亲我的宝贝》、《朋友》、《忘忧草》正是这种需求的产物。
周华健的难得在于,他天赋的嗓子以及形象健康,出道20年,始终保持着娱乐圈中正派以及向上的一面。听他的音乐让人放松,听他的音乐让人意识到家人友人的重要,听他的音乐让人短暂忘却尘世的烦恼,抓住生活的温情气息。
这个大男孩,连《怕黑》都唱得很阳光,让我们即使失恋了,也不觉得痛。
形式大于内容
1982年,罗大佑出版第一张唱片《之乎者也》的时候还是黑胶,当时,祖国大陆改革开放刚起步,台湾仍处在一个很压抑的环境,香港则面对1997回归的中英会谈,CD这个音乐载体也刚刚面世,那时候做流行音乐的人的主体是知识分子和大学生,诚如李宗盛所言,台湾能在过往的30年领导华语音乐,跟知识分子的参与大有关系,“台湾音乐人普遍都觉得自己是文化人,他们多少有种推动文化的使命感。”那时候是流行的是凤飞飞这样的“美声”,一种多于感情的表达。那时候的歌手觉得自己是文化人,可以用写歌来表达一种抗争。
最早像李寿全、李双泽、罗大佑这样的人把许多大学生、知识分子带入这个行业,把整个行业的素质提起来了。华语流行音乐的血脉,最早就是由这些人提供的受精过程。到李宗盛和周华健当红的时候到达了华语流行音乐的黄金时代,那时候的流行歌可以讲故事,可以是一种文体,可以唱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即使是情歌,可以把心事唱出来,并且可以创造新的心事。
30年过去,华语乐坛正处于一个新的环境——传统唱片界经营模式改变了。这个改变是因为受到科技的影响,音乐都被数字化了,这样的变化导致整个产业结构和既得利益者也随之变化。现在做音乐产业的人多是一些投机者和资本家,既得利益者变成了音乐载体的开发者而非音乐创作者,另外,流行音乐的创作者越来越受到科技和产业的限制,有限的精力用来批量生产偶像,恶性循环导致流行音乐几近无人问津。所以,纵贯线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是必要的也是必须的,这个组合对整个华语市场来说影响是空前的,这种用旧瓶装新酒的方式来展现,在形式上是一种进步,先不要管这个组合最终的模式是否成功,但他们现在能为乐坛带来了影响是深远的。至少目前乐坛已经掀起了一股“纵贯线”的热潮,小柯、张亚东、李伟菘、李偲菘和易家扬等人要组成“星光天王团”,香港天王陈奕迅继和吉他手方大同、键盘手王菀之组队向黄家驹致敬后,还将和“Moving On”演唱会的乐队组成“H3M”乐队……
在一个越来越重视形式的时代,只有新形式的产生才能促成出新内容的生发,放眼全球,第51届格莱美的最大赢家即是经典摇滚主唱罗伯特·普兰特和兰草天后阿丽森·克劳斯的跨界组合,现在,曾经跨到政治领域和电影配乐的罗大佑、跨到吉他手工艺制作的李宗盛、跨到慈善的周华健、跨到海洋冲浪的张震岳重新跨回到一起,但愿真如李宗盛所说,“希望可以利用的我们的音乐以及号召力,重新令更多的歌迷重返乐坛选择音乐,拾回他们对音乐的信心,华语乐坛还是有希望的。”
合
怀旧是一种病
“纵贯线”最年轻的成员张震岳,和另三位“大哥”的历史交集较少,一般看来,既然都是老男人,就干脆找来陈升或者伍佰算了。但正是张震岳的加入,确是神来之笔。张震岳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崛起,罗大佑、李宗盛的“大时代”早已成为历史陈迹,周华健的“温情阳光”已经开始泛滥,作为“70后”的张震岳,最早被内地人认识正是那一首《爱之初体验》的混不吝朋克做派。罗李二人已经显得“罗里罗嗦”,书卷气和说教派都不属于世纪之交的年轻人。受欧美朋克风潮影响的张震岳,他的歌毫无前世代的种种焦虑与自苦,反倒充满泼痞无赖气,口没遮拦,一副街头混混模样,而这正是当时的青少年亚文化生态。
从音乐上看,张震岳和他的“Free 9”乐队的旋律一点都不复杂,却保证过耳难忘,快歌泼辣过瘾、慢歌柔情万种,十年来始终在卡拉OK大受欢迎。资深创作人陈乐融形容张震岳的音乐,说他“没有上一代罗大佑愤怒青年的民族主题,描绘出一群有点懒、有点跩、但也容易空虚、心虚的青少年,致力呈现台湾当代主流青少年的无赖与帅气。”
近几年,张震岳更多的和MC Hotdog合作,创作出《我爱台妹》这样的叛逆夸张又楞头青的音乐,尽管他也受罗大佑、李宗盛影响,但他的音乐形态更多与西方流行同步接轨,更为难得的是他还能把“潮流音乐”与他阿美族的少数民族音乐结合起来,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到前辈音乐人的影子,而正是走在了华语流行音乐的最前沿。
2007年一张《OK/思念是一种病》更让人看到他的成熟,当年那个小痞子,竟磨练出极为洗炼迫人的舞台实力,他的录音作品也愈来愈圆熟,渐渐透出了举重若轻的老辣气味,他代表了新生代音乐人的自信和创作能力,这个从纵贯线的第一首单曲《亡命之徒》就可以看出来,他才是这个中年“F4”的真正灵魂。
问题是,就如同《思念是一种病》是回头找回齐秦的旧作,作为“潮人”的张震岳和几个“大哥”合作,正是一种“向后看”的怀旧。当然怀旧和复古都可以成为时尚,在一个歌曲已经不再是启蒙的精神食粮的年代,流行音乐难道只剩下“集体回忆”了吗?“要搞非常之建设,先搞非常之破坏”,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真正的“建设”会在哪里。
看阿岳唱歌才明白,人长大还是可以活得纯真。
纵贯年表
他(罗大佑)是台湾的鲍勃·迪伦,听他的歌,我们的年代得到救赎。
1974
●20岁的罗大佑发表第一首创作歌曲《歌》(张艾嘉演唱)。
●张震岳出生。
1979
●罗大佑发表《痴痴的等》并创作创作《恋曲1980》。
●21岁的李宗盛与好友组建木吉他合唱团。
1980
●罗大佑为电影《搭错车》创作《是否》和《一样的月光》等。
●李宗盛出版《木吉他作品全集》。
1981
●罗大佑制作张艾嘉个人专辑《童年》。
●21岁的周华健从香港考上台湾大学数学系。
1982
●罗大佑第一张个人专辑《之乎者也》发行,造成台湾史无前例的自省风潮。
●李宗盛以金韵奖第3届歌手正式进入唱片界,制作郑怡《小雨来的正是时候》。
纵贯年表
1983
●罗大佑发表《未来的主人翁》(右图)。
●周华健被唱片公司发掘,即努力于音乐创作。
1984
●罗大佑发行第三张个人专辑《家》。
●李宗盛做电影配乐《在那河畔青草青》。
●周华健与林良乐、钱榫鑫推出音乐合辑《名歌三人行》。
1985
●罗大佑发表台湾第一张现场演唱会录音专辑《青春舞曲》。
●李宗盛进入滚石唱片并制作张艾嘉《忙与盲》。
●周华健受李宗盛赏识进入滚石唱片担任助理。
1986
●罗大佑写出《东方之珠》和《海上花》。
●李宗盛出版《生命中的精灵》(右图)。
●周华健经由齐豫引荐,展开广告歌曲演唱生涯。
1987
●罗大佑在香港组建“音乐工厂”。
●李宗盛制作周华健首张个人专辑《心的方向》。
纵贯年表
1988
●罗大佑发表《爱人同志》。
●李宗盛制作潘越云《情字这条路》。
●周华健《我付出我的真爱,我实现我的梦》创销售纪录。
1989
●罗大佑、李宗盛、周华健均有作品入选合集《新乐园》。
1990
●罗大佑发表《恋曲1990》、《你的样子》、《似是故人来》。
●李宗盛创作《我是一只小小鸟》。
●周华健写下《亲亲我的宝贝》。
1991
●罗大佑发表《原乡》和《皇后大道东》。制作《沧海一声笑》和《滚滚红尘》。
●李宗盛出版《凡人歌》。
●周华健发表《让我欢喜让我忧》。
1993
●罗大佑创作《大地的孩子》和《不夜情》(黄耀明演唱)。
●李宗盛出版《希望》和《我们就是这样》。
●周华健发表《花心》。
●张震岳发表第一张专辑《就是喜欢你》。
纵贯年表
1997
●周华健《朋友》全亚洲卖出155万张。
●“张震岳+Free 9”组合发行了专辑《这个下午很无聊》。
2002
●罗大佑发表文字作品《昨日遗书》。
●李宗盛转移到北京专心做吉他。
●张震岳发表唱片《等我有一天》。
2005
●罗大佑发表《美丽岛》。
●李宗盛、周华健举行“周李二人转”跨年演唱会。
●张震岳发表《再见》。
2007
●周华健创作奥运志愿者之歌《我是明星》。
●张震岳发表《OK/思念是一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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