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厂牌“走”起来

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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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来自西北的苏阳和他的乐队在星光现场进行了专场演出,观众满场。要是在两三年前,这对于一个不“粉嫩”不英俊、歌声里充满西北“土调调”且已年过四十的非著名男歌手来说是不可想象的。对此,苏阳所在的“十三月”独立厂牌肯与他签约并为他推出那张制作精美的《贤良》专辑是事情的关键。四天前,世界级大牌乐队“收音机头(Radiohead)”推出了第七张专辑《彩虹之中(In Rainbows)》。区别于上一张以及以前专辑的是,Radiohead拒绝了合作十年之久的全球音乐巨头百代唱片的续约请求,而是选择了独立制作、发行的方式。乐队主唱汤姆·约克对此曾表示:“我们都该自问是不是真的需要唱片公司。我们很乐意与正在腐烂衰败的传统唱片经营模式说再见。”
十一前,北京嚎叫唱片成立了最新独立音乐厂牌“雷鬼堂”。这是我国第一家专门从事雷鬼乐(Reggae)制作的厂牌。至此嚎叫唱片旗下已有6个独立厂牌,反映了内地音乐市场进一步细分的要求。
据美国国家统计局统计,2006年,美国人每年花在购买音乐上的钱已经从1995年的268美元降到了120美元。
从上面四个事例可以看到,在大环境上,以大唱片公司为主导的传统唱片产业正面对急速下滑,甚至崩溃的困境。但与此同时和相反,不少“独立厂牌”及推出的艺人却受到听众的肯定甚至是追捧。在当前的北京,年轻人中依然不乏周杰伦、蔡依林以及韩国明星这些大牌的歌迷,但要说起个性和时髦,那些听独立厂牌“小众艺人”音乐的听众才有绝对的自信。在更广范围内,小众的“独立厂牌”文化已经开始影响主流文化。比如电影《疯狂的石头》中布衣乐队的音乐,比如电视剧《奋斗》里子曰乐队的片尾曲《相对》,比如“超女”许飞的新歌《陀螺》翻唱自民谣歌手万晓利,比如各KTV排行榜中苏阳的《贤良》开始占领名次。独立厂牌到底是怎么回事?它的现状如何?它会不会成为稍后的流行和今后的主流?我们请来老、中、新三家独立厂牌发言人为我们说道。
(注:“走”在文言里的意思是“跑”。在乐队演出现场,乐手经常会向观众大喊“走起来”。意思是“活跃起来”、“运动起来”、“HIGH起来”。)
“捡漏”口袋发人所不发渐有口碑
口袋音乐负责人崔忠鹏记者:口袋音乐可以说是内地罕见的一家走从“销售商”到“杂志”到“独立厂牌”路线的公司,现在也是内地几大独立音乐代表之一。而且这几乎是你一个人以作坊式的小成本运作成功的。这是你最初就构想好的吗?
崔忠鹏:我是学工科的,对经营其实不是很懂。最开始干这个的初衷就是因为很强烈的兴趣,目的就是跟别人分享好音乐。因为在大学的时候,听原创音乐特别是摇滚乐改变了我很多,让我思考、让我更完善。我觉得这对很多人都应该有好处,可以改善更多人的生活。所以就想做一个传播渠道。也就是在每个大城市找一两个唱片点,再配合我的网上商店零售、批发一些非正式出版的乐队小样(Demo),比如PK14、舌头等。他们的作品都非常好,但大公司却不会为他们出唱片和进行营销。
记者:后来为什么又自己出资做杂志?
崔忠鹏:后来我觉得只有销售渠道对于音乐的推广还是很有限的,因为只有特别喜欢的人才会找这些唱片。当时网络还不是很发达,网上试听还没有形成,所以我就更主动了一点,做了一个杂志,并以附赠CD的方式推广这些音乐。再后来就更加主动,开始自己出版正式发行的唱片并进行包装宣传。像李志、美之瓜乐队就是我自己出版的第一批音乐人,此前我都只是帮别人推广和发行。
记者:说说你独立品牌下的歌手和与他们的合作?
崔忠鹏:内地方面是民谣歌手李志,香港是独立组合“MYLITTLE AIRPORT”,还有德国的麦斯米兰(MaximilianHecker)。
口袋音乐跟李志的签约只有唱片约,而没有一般公司的演艺经纪约。因为他也没把自己当音乐人,平时他也上班养家,只在需要的时候用音乐表达。
与MYLITTLE AIRPORT合作是因为我听了他们的作品觉得非常好,但可惜国内没人给他们出版唱片。于是我就通过朋友联系到他们,谈了合作。十月一日他们在北京的演出现场挤满了观众,在摩登音乐节上也有很多人专程来看他们演出,足见内地听众对他们的喜欢。
麦斯米兰我之前听过他的MP3,觉得他的音乐很适合东方人的审美。但内地出版国外歌手唱片的只有那些大公司,而大公司却只出版那些最有名也就是最好卖的世界歌手,没有人特意为内地听众进行针对性的选择,所以只好由口袋音乐为麦斯米兰出版。
记者:口袋音乐的运营能实现收支平衡吗?
崔忠鹏:从开始的投钱,到现在不赔钱还有些盈利,是我们慢慢摸索经验的过程。到目前为止,我们传播渠道做了6年、杂志4年、唱片2年。
记者:独立出版发行会是未来的趋势吗?
崔忠鹏:每个音乐人都有出版的权利,而且不一定依靠大公司。现在,几个朋友就可以组一个厂牌,可以更加自由地表达自己。内地唱片工业还不发达,通过独立厂牌实现“自救”是一个趋势。对于更多的歌手来说,等待大公司合约很不现实,也很难。独立厂牌是更好的选择。独立厂牌的市场也会越来越好,因为有越来越多的商业歌曲听众开始投入到独立音乐的市场来了。
高开飞行借鉴大公司起步良好
飞行者唱片老板钟声记者:你们公司虽然刚成立于2006年年底,但资金实力、发展速度、制作理念却与一般的独立厂牌有所区分甚至好于很多公司。为大家介绍一下吧。
钟声:飞行者唱片刚成立10个月,创始人是我和内地著名制作团队“火星电台”中的曾宇。在成立飞行者之前,曾宇已经是音乐制作领域的精英,而我已经在包括几大唱片公司在内的音乐市场、经纪、包装领域积累了七八年的经验。我们两个都是有些理想主义的人,都想为自己喜欢的原创音乐摇滚乐起到推动作用,所以我们一拍即合,从见面商谈到公司正式成立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现在我们已经发行了咖啡因、反光镜、糖果枪三支乐队的专辑。
记者:一般想法都是大公司更稳定,你为什么决定运作独立厂牌?
钟声:说实话,在各大公司工作了这么多年,我并没有看到他们对内地音乐市场起了多少推动作用,反而看到他们公司内部的人事斗争、派系打压之类不好的事情。他们在内地进行的基本上就是消耗内地艺人资源、浪费大公司资金的事情。
大公司不怎么尊重内地艺人、内地工作人员和内地市场,这个态度很糟糕。他们一般都是把惯性的商业公式套搬到内地来,并没有针对内地人文、市场等特点进行有效的行动。大公司因为有至少几十年的运作经验,所以职业化进程做得很好,但相应的工作效果、盈利情况却做得很烂。
记者:相对地,你怎么看内地那些小公司或独立厂牌的情况?
钟声:内地公司普遍有两个问题,第一是资金问题,第二是人力缺少职业化经验,公司更多的是出于个人兴趣行为的操作。这其实阻碍了让艺人赢得更多商业市场的机会。特别是有些公司急功近利地迅速占有版权,以占领更多市场,却忽略了为这些版权作品带来应有的品质和职业操作。听众长期听不到制作良好的音乐,只能听到小样(Demo)水平的作品,这对内地原创音乐来说是很糟糕的一点。这些大小公司的利弊都被飞行者唱片进行了总结,并对我们的运作形成了借鉴。
记者:你认为独立厂牌会是未来的趋势吗?
钟声:不论科技如何发展,市场上总会是“产品制胜”。既然我们是做音乐的,就要专心把音乐产品做好,虽然现在环境不好,但有了好产品总会有盈利的时候。我认为,未来中国音乐市场将是独立厂牌的天下。因为随着唱片模式的全球崩盘,国际大公司所持有市场的程度会越来越低,区域性独立音乐市场最大化是未来发展的方向。独立厂牌在这方面比国际大公司有更多的优势。
悲情嚎叫坚持不倒下就是胜利
嚎叫唱片执行主管王海丰记者:嚎叫现在有哪些音乐品牌?王海丰:大概有6个。朋克乐的“致命一击”、金属乐的“汞”、民族与独立音乐的“长坂坡”、电子音乐的“脉冲”、嘻哈乐的“K.O.”以及新成立的雷鬼乐的“雷鬼堂”。
记者:嚎叫唱片与摩登天空曾是内地原创摇滚乐的两大平台。但嚎叫经历“京文”变动后似乎元气大伤,甚至有倒闭的传言。这让很多乐迷都感到难过。
王海丰:嚎叫唱片成立于1999年5月,一开始就是京文唱片旗下的独立音乐厂牌,每年有京文的年度资金支持,嚎叫制作音乐,交给京文发行。但在京文唱片改组后,我们已经彻底独立,没有任何人再给我们资金了。从那开始我们的情况就特别困难,一度公司只剩下老板和助理两个人。今年我们签了六七支新乐队,老乐队“挂在盒子上”的新专辑即将发行,在NIKE之后我们又与世界游戏商EASPORT 进行了合作。但情况依然不好。现在公司也没几个员工,而且都拿着极其低的薪水。我们都没有对嚎叫的未来有什么畅想,只是希望通过努力一步步地让它从困境中走出,熬过这段也可能会有新的天地。“嚎叫唱片不能倒”是支持我们这些人的精神动力,毕竟,它给了很多人精神上的影响、伴随了相当多年轻人的成长。
记者:独立厂牌会是未来的大趋势吗?
王海丰:继我们之后又有很多独立厂牌出现,这让我们有很大的压迫感。其实独立厂牌是乐队在权衡“跟大公司签约”还是“另起炉灶”之后作出的选择。也就是说,在大公司并不能保证一些什么,或者签大公司与自己独立做没什么区别的时候,他们很现实地选择了独立厂牌。
记者:雷鬼乐在世界上很盛行,但在中国却不太被看好。你们为什么成立“雷鬼堂”厂牌?
王海丰:这次十一的丽江雪山音乐节给嚎叫的触动很大。主办方觉得嚎叫的乐队音乐太重,就没请我们,他们请的都是民谣歌手。现在内地乐坛有一个新趋势,就是民谣开始兴盛。可大伙都在做民谣,嚎叫就不能再跟风了。雷鬼乐跨越了金属、朋克等分类,任何音乐类型的听众都会有一部分喜欢雷鬼,所以把雷鬼乐做到一定份上也会很成功的。何况演出场地方也特别喜欢雷鬼乐,因为它会大大促进酒水的消费。
近期成立的主要独立厂牌
雷鬼堂(嚎叫唱片)主打:雷鬼乐
雷鬼堂成立于2007年9月底。厂牌将与海外雷鬼厂牌合作推出雷鬼乐精品合辑唱片,同时向全国及华人地区征集雷鬼乐艺人和作品,致力于雷鬼乐文化在国内的传播。目前尚无签约歌手。
无花果(摩登天空)
主打:民谣
无花果厂牌成立于2007年8月,由民谣诗人洪启领衔,在音乐理念上倡导简约、质朴的音乐形式与温暖、美丽的歌曲风貌。以传承中国传统人文精神为主旨,主张在音乐上广泛汲取中国及世界各民族民间音乐精华。已签约洪启、何力、高樱、李净禅四位民谣歌手。LUDI(摩登天空)
主打:小众、先锋
LUDI厂牌成立于2007年7月,由乐评人祁又一牵头组织,是摩登天空的第六个唱片厂牌。相对其他厂牌,LUDI的姿态更为独立,签约艺人与公司的关系更为自由。LUDI厂牌以松散合作的态度帮助优秀音乐人发行自己的DIY唱片。LUDI的方针是低成本,本身是非盈利性的。目前签约乐队:新古典主义“寂(SilentG)”乐队。
其他地区独立厂牌概况
欧西
钟声:最近媒体报道,全球最大的独立音乐厂牌当属华纳。因为经过重组,它已经不再是像索尼、环球那样的大型娱乐机构了,而成为独立制作发行音乐的机构。国际上独立厂牌由来已久,而且已经发展得非常成熟。像著名的4AD。国际独立厂牌每个公司都由主脑人物决定音乐判断的方向,所以每个厂牌表现出的性格特征特别明显。因为欧西市场的丰富,每个厂牌都可以在独立的音乐领域里获得足够强大的听众群。
日本
王海丰:在独立厂牌这方面,我们的近邻日本的情况要比我们更糟。日本现在都是乐队自己出钱,甚至是通过公司向外界募捐然后出唱片。去演出也是乐队自己向场地方交场租。这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因为业内公认的日本的音乐市场氛围要比中国好。我个人猜测这可能与网络音乐下载以及听众对海外音乐的选择,使得日本的本土音乐被“抛弃”所致。
港台
崔忠鹏:台湾地区独立厂牌状况整体上比较好,因为台湾的唱片工业比较发达,也很多元,听什么音乐的都有,独立厂牌音乐也很有市场。再加上台湾和大陆都讲“国语”,市场就更加广阔。典型的厂牌比如推出“自然卷”组合的“风和日丽唱片行”、推出“苏打绿”乐队的“林暐哲音乐社”。陈绮贞也是独立出版自己的唱片。
香港地区由于被商业充斥,再加上它原本就地方小、人口少,所以当地的独立厂牌情况比较艰难。再加上很多当地歌手都唱粤语、英语,在内地的反响也不是特别好。比如推出MYLITTLE AIRPORT的“维港唱片”就是由5位乐队成员组成的公司,大家都是兼职,生存比较艰难。
本版文图刘颖J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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