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网络人物谱
七十二变
中国文化生态十年备忘录Ⅳ
末戏中中年以上男子。
这是两个诞生于网络的成功人士，是网络的既得利益者。网络在十年的某一个瞬间，改变了他们各自的命运。
网络代表人物:宁财神、李寻欢
经典语录:《武林外传》也就是在跟武侠开个玩笑。就像你喜欢一个小姑娘，就会逗她，揪她的小辫儿一样，我就是在揪武侠的小辫子啊！
——宁财神
写作之于我，是完全偶然的和误会的。
——李寻欢
无论用任何标准来衡量，这都是两个诞生于网络的成功人士，是网络的既得利益者。曾有一段时间，同为网络文学三驾马车之一的宁财神和李寻欢，坐在一个办公室里，面对面。2002年，宁财神离开榕树下，继续用这个名字从事写字的工作。李寻欢留了下来，却放弃了“李寻欢”这个名字，用本名路金波投身商海。用宁财神的话讲，这是两个“没什么共同点的人”，他们生命中唯一的交集就是网络，网络在十年的某一个瞬间，改变了他们各自的命运。
宁财神:被右手食指改变的人生
1997年夏天，还在北漂生活中挣扎的前期货经纪人陈万宁在报纸上看到263关于“上网不再需要办手续”的广告，怀着好奇，一只小“猫”带着他闯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在探索了playboy.com等新鲜玩意之后，他来到四通利方聊天室，观摩许久，在聊天室里仅剩下一个“聂小倩”时，这颗年轻的心开始蠢蠢欲动，他先试着注册“宁采臣”，不成功，只好取这三个字在粤语中的谐音，注册了“宁财神”作为自己的ID。回忆起那段经历，财神说，“对我来说，只是右手的食指轻轻按了一下，便在不经意间改变了整个人生的轨迹。”
那个时代的网络聊天，较之现在要纯洁许多，想在聊天室里获得女性ID的青睐，靠炫耀长度和时间是完全行不通的。为了追求一个女孩，宁财神开始用文字作为礼物，凭借把一个个网友编入其中的鬼故事和当时流行的网恋段子，感动着那个女孩，也无意中塑造了自己最初的个人品牌。
1999年后，网络文学作为一个符号开始受人关注，宁财神因为高产，与邢育森、李寻欢一起，被吴过点评为“网络文学三驾马车”。但其实，当时他的很多写作，都只是兴之所至，用文字作为朋友之间的一种交流方式，并无太多功利化的目的。在那个阶段，网络带给财神的精神享受，远远多于物质回报。他曾回忆说，最初写一些东西的时候，最大期望是能把家里的双缸洗衣机换成全自动的，但稿费拿到手后发现严重缩水，只够抱一台微波炉回家。但不管怎样，“网络文学三驾马车”的名号，已经为他今后的发展，奠定了强大的品牌基础。
1999年底，朱威廉创办榕树下。作为前网络写手，朱威廉曾有一篇“网络照妖指南”流传甚广，而宁财神也曾有一篇早期代表作，名叫“聊天室套狼不完全手册”，或许是惺惺相惜，朱威廉邀请当时已经小有名气的宁财神出任榕树下运营总监，与他同时加盟的是另一位网络写手李寻欢。榕树下这个职位，是宁财神因为在互联网上的盛名而得到的第一份工作，在这里，他也结识了俞白眉、安妮宝贝、邢育森等一批网络文学工作者，为他此后跻身影视编剧圈积累了良好的人脉关系。
2000年初，在俞白眉等人的鼓动下，宁财神开始玩票写剧本，参与了《网虫日记》的剧本写作。按说这种编网虫段子的活儿，对他来说应该是驾轻就熟信手拈来，但这次看似顺理成章的尝试，却让他感受到了专业创作与攒段子的巨大不同，“凑了半个月热闹，就中途逃了出来”。直到2002年，网络跌入低谷，辞职离开榕树下后，他才重新回到编剧行业。经过一段时间的认真学习、磨练，凭借在语言方面的天赋，财神逐渐步入正轨，写出了《健康快车》、《都市男女》等情景系列喜剧，虽然自己仍不很满意，但却拿到了飞天奖。
写《武林外传》真正让宁财神名利双收，跻身著名编剧行列，而且还顺手泡到了老婆。但这些已经与网络没有了什么关系，没有网事，没有网恋，唯一的关联，是里面的邢捕头名叫邢育森。如今，人们在介绍他的时候，总是不忘加上一句:“著名网络写手”，但其实，假如当初财神没有离开网络，恐怕就不会有今天的风头，假如他当时继续榕树下，充其量也就是和李寻欢一样成为一个成功的书商。现在的宁财神，只有这个名字还跟网络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就连他当年在网上写的文章结集出版，都是在《武林外传》大红大紫之后。
网络文学的风行，成就了一批圈子外的高手。互联网平等、自由、低门槛的参与形式，给了很多非科班人士用文字表现自己的机会。从史前高手图雅、赋格，到宁财神、李寻欢、邢育森这三驾马车，再到安妮宝贝、慕容雪村，这些靠文字在网络上扬名立万的人中，大都是理工科出身。
宁财神曾说，自己小时候作文成绩很差，原本以为是老师的偏见，但后来自己重新翻看了那时的作业后才发现，确实有很多病句错字，不忍目睹。即便成名之后，也时常有人站出来批评他的文字功底，当年榕树下搞网络文学大赛，宁财神作为评委，就曾备受质疑。后来，他在天涯社区舞文弄墨做版主，也有很多人对他很不服气。
作为王朔的忠实拥趸，虽然是一个地道的上海人，在宁财神的文字中，却有着浓郁的京腔京韵，透着股向朔爷致敬的味道。2000年第一次尝试创作剧本后，宁财神拿着完工的作品去找王朔点评，他形容王朔当时的反应是，“他都不忍心批评”，只是“打了个哈欠”。
从票友到专业人士之间，有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尤其是顶着“著名网络写手”的光环，要放下身段重新再来，更是需要足够的勇气和耐心。幸好五年北漂生涯，为财神培养了良好的语感，而谦和乐天的性格，也让他可以耐下心来，用天赋和勤勉，让自己实现从业余到专业的蜕变。网络确实给了他一条可以快速成功的捷径，但要真正走向成功，依然要付出脚踏实地的努力。
李寻欢:当成功用财富来衡量
如果说宁财神的成功，是对他网络写手生涯的一次延伸，是对他在网络上培育起的个人品牌的落地和兑现的话，那么当年与他同为“三驾马车”之一的李寻欢，则是在彻底放弃网络写作后，以“成功商人路金波”的身份，重新走进我们的视野。2002年出版了《粉墨谢场》后，李寻欢这个ID就很少再出现在人们面前，他的主人路金波说，“写作之于我，是完全偶然的和误会的”。他现在的身份是，榕树下文化咨询有限公司总经理、总编辑，著名畅销书策划人。
在上世纪末的中文互联网上，西安是一个重要的城市，古城热线、西陆、269、清韵等一批重量级的网站诞生于此，尤其是清韵书院，对网络文学的风行昌盛，起到了非常重要的启蒙和推进作用。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能在清韵书院拥有自己的个人专栏和文集，是一个网络写手能否拥有江湖地位的重要标志。
网络文化的流行和普及，也让西安诞生了很多早期中文互联网上赫赫有名的ID，比如五朝臣子、温柔、老造反以及李寻欢。1998年初，刚刚大学毕业，就在一家网络公司里当上总经理的路金波，利用公司提供的DDN专线，在古城热线、269茶秀等本地论坛上，用文字经营着自己的个人品牌“李寻欢”。如今，他将“李寻欢”这个ID称为“玩物丧志的泡网副产品”，但却正是这个“副产品”在此后十年中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受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影响，李寻欢不再满足于写短文、拍板砖，一篇《迷失在网络与现实中的爱情》让他实现了自己ID知名度“走出西安，走向全国”的心愿。据他自己回忆，当时他是“非常有名的人物”，在1999年5月，古城热线举办一个大型网友活动，主持人说“你们最想见的网友”是谁？现场700人用整齐的声音高喊“李寻欢”。
但虚拟网络上的成就感，终究不能当饭吃。1999年底，李寻欢开始了北漂生涯，写书、编书、写剧本，这些都是他曾经的职业。一度，从renren.com网站他领到过5万元的“月薪”，但20多天后就遭遇了网络泡沫破灭。
2000年，路金波转战上海，以著名网络写手李寻欢的身份加盟榕树下，从内容总监，到战略发展总监，再到主编，以及目前的榕树下文化咨询有限公司总经理和网络公司的董事，五年中，他再也没有流浪。当初一起来的战友纷纷撤出，连创始人朱威廉也改弦易辙，只有路金波一直守候在这里。五年间，榕树下从一个烧钱办网络文学大赛的网站，分解为两个公司，网站和路金波领导的榕树文化，后者已经成为“2006年造货码洋2亿”的出版大鳄，而他自己也实现了从“网络写手李寻欢”到“成功商人路金波”的涅槃。
2007年元旦，路金波在自己的博客上写下新年愿望:“我渴望成功、丰富、真实的生活。成功不仅带来财富，更使人自信。丰富则使人超越时间限制，体会不一样的经历，使生活总是新颖和喜悦着。真实，则代表坦率、不说谎、不做作，这会让内心保持安宁。”此刻，在他眼里，成功要用财富来衡量，而不再是700个人一齐喊他的名字。
文/小黑图/陈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