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述银幕上的啦啦队长:经典的美国少女形象
在过去半个世纪里,没有什么美国少女的形象能像高中啦啦队长那样深入人心。但无论是“完美的啦啦队长”,还是第二代“讽刺的啦啦队长”,她们都缺乏现实基础。在啦啦队长那四季常春的笑脸背后、在她那似乎流露着真情实意的欢呼底下,我们确实可以看到更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你可以在瞬间就认出她来:涉世未深的脸孔、洁白发亮的牙齿、跃动的马尾辫。她的纯真与世故,同样让人大开眼界(这取决于你从什么角度来看)。坚持住,她正在为你欢呼。
在过去半个世纪里,没有什么美国少女的形象能像高中啦啦队长那样深入人心。这个形象出现在电视、电影、电玩游戏中(在《电锯糖心(Lollipop Chainsaw)》中,她是僵尸杀手)。现在,她还越来越多地出现在百老汇舞台上,先是去年的《吕西斯特来忒·琼斯》(Lysistrata Jones)(编注:此剧获得 2011 年托尼奖最佳音乐剧奖提名),现在轮到了《放马过来》(Bring It On)——此剧于 8 月 1 日完成的首演颇为受人瞩目。
但在啦啦队长的形象不断被重新塑造的过程中,最有趣的现象莫过于现实世界中这一角色的式微。啦啦队长,作为一个不存在现实所指的文化符号,仅仅指向自己的过去。
有两个版本的啦啦队长形象经久不衰:完美的啦啦队长和讽刺的那个。从上世纪中叶开始,完美的啦啦队长就是邻家好女孩的模范——金发、可爱、甜美、完美无瑕。身处这个堕落的现实世界中,她显得那么脆弱、需要人保护(看看报纸上那些为受暴力伤害的少女贴上“啦啦队长”标签的报道)。在电影里、犯罪节目中,以及数不胜数的根据现实改编的电视剧里,我们都可以看到啦啦队长这一形象。
主创们都想要传达这样一个信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她太过于美丽和完美。或者,在某些情况下,她已经在黑暗中摇摇欲坠——《双峰》(Twin Peaks)和《美眉校探》(Veronica Mars)都从一个堕落少女的死亡说起。他们遵循着这样的逻辑:与其让她变坏,不如将她杀死,就像对待吸血鬼和僵尸那样。
而“讽刺的啦啦队长”的形象出现在一个反文化和愤世嫉俗的时期,打破了所有这些对啦啦队长的美好幻想。这个形象从 1970 年代那些撩人的性喜剧和恐怖片开始(从《摇摆的啦啦队长》(The Swinging Cheerleaders)到《撒旦的啦啦队长》(Satan’s Cheerleaders)),并且在 2000 年的《放马过来》电影版后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这个版本的啦啦队长看似是对完美形象的修正,但事实上,它更缺乏现实基础。
与其说她们是对现实的模仿,不如说她们是其他电影和电视中啦啦队长形象的对比——用势利的、愚蠢的、走上歧途的少女替代全能的美少女。像 2001 年的电影《辣妹抢银行》那样有一整组不同类型啦啦队长的电影越来越多。
讽刺的啦啦队长相比她那生气勃勃的原型,似乎看起来更加泼辣,或者至少是更现代。她也许怀孕了,也许是同性恋或者变性人——就像《放马过来》里那样——但效果都是相同的。无论是在轻佻的讽刺剧中(譬如《啦啦队长》(But I’m a Cheerleader),还是戏谑搞怪剧中(譬如《非常男女》(Not Another Teen Movie)),除了能够反映时代变化的俚语之外,我们看不到其他任何变化,他们都是像糖果一般色彩斑斓、脱离现实的卡通片。
主角受到伤害,敌对双方找到共同点,好女孩获得最终胜利,这些故事充满了陈词滥调。但对观众来说,能看到“第二代啦啦队长”出现在这些老套的故事中已心满意足。这就像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观众看到那些海滩狂欢片的感受一样。
当电影的调调更具有颠覆性时(像《猎鬼少女巴菲》或者《英雄》那样),那我们就来到了奇幻王国。因为这里的啦啦队长是对完美形象的一种英雄主义的加强版本,所以她可以游走于黑暗,与吸血鬼和僵尸搏斗。也有像《美国美人》或者《欢乐合唱团》某些片段中那样的例外。这些片子的基调就有些紧张。很快,这些故事就会走向暧昧的领地,就像《美国美人》中凯文·史派西饰演的赖斯特·伯恩汉姆,终于见到了他性幻想中那个脆弱的、需要保护的少女啦啦队长安吉拉(米娜·苏瓦丽饰演)一样。然而,与其说这些设定的目标是要还原现实,不如说它们只是想要打破陈规而已。
从深层次来说,流行文化中啦啦队长的失真,反映出了一种深度的文化渴求。当我们越来越多地遭到色情短信、暴力、网络猎手等不良信息的轰炸时,我们也越来越希望我们心中那个完美无瑕的美少女能保持原真,即便我们知道这个形象从一开始就只是一种幻想。但在啦啦队长那四季常春的笑脸背后,在她那似乎流露着真情实意的欢呼底下,我们确实可以看到更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在我最近一部小说中,有一个人物是高中曲棍球运动员。当我为这个角色做研究时,我也看到场边的女啦啦队员们。她们的凶猛让我十分惊讶。这些在球场边的女孩看上去奔放自由,还相当狂野。她们充满侵略性,甚至让人有些害怕。这个发现让我写了自己的新书《勇敢的我》(Dare Me),这本书就是关注高中啦啦队的。
在高水平的啦啦队长面前,运动员们甚至勇于去面对一次可能让他们脊骨受伤的拼抢。这些啦啦队员们从小就接受训练。最好的啦啦队可以激励运动员们如猛兽般勇敢,让他们在篮球场上可以跳到 15 英尺高,在橄榄球场上横冲直撞。
在《欢乐合唱团》和《放马过来》中,我们看到的都是竞争意识极强的女孩儿。后者中的一个场景尤其能说明问题:在一个特技动作过后,啦啦队长摔破了鼻子,脸上血流不止。但这些伤痛,以及不断激励她们的那种求胜欲在旁人眼里是可笑的,这些女孩儿关心的都是些那么愚蠢的事儿。在这里,你见不到她们黑暗的棱角,或者是,这些棱角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然而,这些黑暗的棱角却异常鲜明。为了给小说做研究,我翻遍了各个论坛、Facebook 留言墙和一些其他网站,来了解啦啦队长们相互之间是如何交流的。让我尤为震惊的是,有数不清的帖子是用来比较“战争的伤口”的,就像拳击手和海军陆战队员那样。她们描述着自己的牙齿是怎么摔掉的,自己的脸是如何破相的,嘴唇又是怎么会撞破的。很快,就有人贴上摔断的胫骨、粉碎的锁骨或是折断的手指的X光片。
其中,有一张照片让我怔住了:在一个姑娘的肩上,有一个看上去类似于商标的烧痕。事实上,那是一个踩痕。当其他女孩儿认出了这个痕迹后,她们都有些兴奋。她们将其称之为“鞋的吻痕”。她们为自己的伤痕而自豪,仿佛它们是挂在身上的勋章。
在现实中,讽刺的啦啦队长这一形象并不是大家所熟悉的。在我年轻的时候,啦啦队是由丝绒球和常规的舞蹈组成的。一个前啦啦队长告诉我说,她最喜欢啦啦队的一点就是“和啦啦队在一起的经历,可以让你变成你想要或者不想要成为的那种人”。听到她这么说,我为之一振。啦啦队长的形象并非一个定式,事实上,她们可以决定成为什么样的人。在她们身上,我们看到的是无情的冒险,而她们自己却并不只想成为一个文化符号。
所以说,我们为什么要去把啦啦队长钉在金色或者粉色的盒子里,去固化她们那一成不变的形象呢?如果我们能够更加真实地描绘啦啦队长——包括她的勇气、野心、愤怒、希望和恐惧——又会是怎样的呢?能不能有一部电影或者剧集能像《胜利之光》(Friday Night Lights)描绘高中橄榄球队那样真实地讲述啦啦队长的故事呢?换一句话来说,描绘真实的啦啦队长意味着什么?我们不仅要关注她们灿烂的笑容和曼妙的身材,还应该看到她们全神贯注时咬紧的牙关,和她们眉尖挂着的汗珠。她那晒黑的腿是多年努力留下的痕迹,是一种荣耀的印记。当她盯着我们时,她不仅是在说“看我!”,更是在说:“看看我都做了什么!”
(《纽约时报》独家授权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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