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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马最佳导演冯小刚办庆功会
新浪娱乐讯 11月26日，第53届金马奖颁奖礼在台北举行，冯小刚[微博]凭借《我不是潘金莲》首次荣膺金马奖最佳导演。他一边感慨着自己是入围的导演中年龄最大的，一边又在得奖感言中表示自己正在以拍处女作的心态重新出发。
一个老导演的新启程，是年近60的冯小刚现在的生命议题。在《我不是潘金莲》这个周期，冯小刚自称为新人，渴望业界和观众能够认可自己的变化。《我不是潘金莲》的圆形画幅是他固执坚持的事，金马奖印证了他的坚持是对的；评审团主席许鞍华在解释得奖结果时说，冯小刚做了很多新实验，成功的也很多，这些来自圈内人的肯定，也在印证一个成熟导演深思熟虑后的任性是可行的。
放炮，其实是导演才会较的劲
近些年来，冯小刚给外界的第一印象似乎不是商业片大导，而是四处愤怒的“小刚炮”。《一九四二》上映之时斥观众不懂欣赏，《私人订制》时期嘲讽影评人，《我不是潘金莲》公映首日又把枪口对准了万达。
在作品之外，冯小刚也没少放炮。“中国电影除了主创全是民工”“路演就是天桥杂耍”“综艺电影不是电影”…一句句掷地有声，全都可以直接变成头条标题。
这些放出去的炮给冯小刚招了不少骂名，他的朋友们难免为他鸣不平。范伟[微博]说：“冯导到处愤怒，但是内心是最柔软的。”大鹏[微博]说：“外界了解他的途径都是他放的那些炮，没接触他之前也是害怕，不知道应该怎么相处；接触了之后，发现其实他所有的那些语言都是来自于他的直接。”管虎说：“他就是孩子气、单纯、感性、喜怒形于色、爱恨分明、不太躲不太藏”。
在冯小刚自己看来，这其实是当了导演才会较的劲儿。
2010年7月12日，《唐山大地震》在唐山体育场举行全球首映，一万多个观众坐在场内观影的时候，场外却有一前一后两个身影在路灯下上演追逐战。前面跑的是冯小刚，后面追的是王中磊。冯小刚满街找砖头，直呼“cei（卒瓦）了丫的”。原来，在首映礼前一天，冯小刚就注意到体育场周围有一圈特别亮的路灯，投射在大银幕上很影响观影效果，他特意叮嘱王中磊，一定要在放映的时候把路灯关了。
第二天，路灯没有按时关上，冯小刚一下子就急了。“我就沿着体育场，你想想体育场转一圈得多大，我就跑着转，见路灯我就想拿砖头cei，小磊就在后边追我，他是怕我生气，就说咱跟人协调让人关。我就满街找那砖头，咔咔地扔。”
王中磊当时觉得，全场观众并没有受路灯的影响，早就进入剧情里了。作为导演的冯小刚却对这些技术上的东西格外在意，他说就是希望自己的作品能以最好的状态被观众看到，这是导演才会较的真。
《我不是潘金莲》宣传团队的工作人员同样感受过冯小刚的较真，有些时候电影物料里的圆形不够标准，都会让冯小刚急疯了，“视频网站上如果有圆形的边被卡掉一点点，导演就会发飙，他觉得我费劲拍了这么一个圆的东西，你给卡了一边。”
9月25日，《我不是潘金莲》在西班牙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上拿下最佳影片奖，庆功宴上，冯小刚和刘震云都哭了。几杯酒下肚，冯小刚对范冰冰[微博]感慨道：“这是我演艺生涯里最大的奖项。”
对于《我不是潘金莲》，冯小刚是抱着拍处女作的心态来完成的。电影在多伦多、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上都有所斩获，又给冯小刚增添了信心。时隔三年才推出新作，又经历了审查和改档的反反复复，冯小刚自然希望心血之作能被更多观众看到。而万达院线低于全国平均值的排片率，就像唐山体育馆周围的那圈路灯，让冯小刚一下子急了，又较起了真。
冯小刚的怒气蹿上来，谁也拦不住。那封以小女人口吻写的“致王健林的一封信”，可能导致的后果是可以预期的，然而冯小刚还是发了，就像砸出去的砖头捡不回来。在一天后的上海路演中，冯小刚重新以正常的方式阐述了这封信，站在导演的角度去看问题，他的那份焦急和愤怒其实是可以被理解的。冯小刚说，作为《我不是潘金莲》的导演，他希望自己的作品被更多人看到，不要沦为两家公司矛盾之下的牺牲品；作为前辈级的导演，他也要为其他和华谊合作的导演争取利益，公开华谊和万达的矛盾，也是希望之后程耳的《罗曼蒂克消亡史》、管虎的《八百壮士》都能在市场上获得公平对待。
人人都认为冯小刚是个急脾气，其实只是因为他是个导演。
管虎记得，在拍摄《老炮儿》的时候，前三天工作人员叫“导演”，他和冯小刚都会回头。到了第四天，习惯了演员的身份之后，冯小刚不再回头了，在管虎眼里，放下了重担的冯小刚有点可爱：“他天天乐得跟孩子似的，放松。”
冯小刚的不合时宜与力挽狂澜
回忆在唐山体育馆砸路灯的故事时，冯小刚跟管虎感慨道：“虎子啊，我就找他妈那个闸，给丫电断了，找砖头想挨个把那个灯给cei了，所以你找我演六爷太对了。”
冯小刚凭借《老炮儿》荣膺金马影帝，管虎评价道：“他可能只能演这一个角色，第二个不见得有这么好，他这个严格来说不叫演，这就是他自己。”
演完《老炮儿》之后，冯小刚多次以“六爷”自称，他还自评“不合时宜”。六爷的不合时宜是一种被时代淘汰的无力感，而冯小刚的不合时宜，却是他逆潮流而上的勇气。
冯小刚认为，上世纪80年代，是中国近100年来最黄金的时代，那时他发现“崔健可以这么唱歌，王硕可以这么写小说”。冯小刚在那个年代进入了电影行业，从美术做起。当年做电影导演的门槛还是很高的，冯小刚回忆：“要电影学院毕业，场记干个五六年，副导演再干个五六年。”学历不高的冯小刚当年并没有机会当电影导演。
时代却给这个年轻人打开了一扇窗。那时电影业开始变得不景气，观众离开了电影院，电影院变成了夜总会，电影导演转行去拍电视剧。于是，冯小刚和王硕去北影厂找韩三平，韩三平问：你们是带着钱来的吗？冯小刚答：带着呢。韩三平欣然接受：那你们随便。
这算是冯小刚的第一次逆潮流而上，不景气的大环境反而成就了冯小刚，他被视作力挽狂澜之人。《甲方乙方》之前，冯小刚的《月亮背面》《我是你爸爸》等作品，都遭遇审查难关。为了生存，冯小刚开始拍贺岁片。《甲方乙方》成功后，中国导演协会曾为该片举行了庆功会，很多导演到场祝贺。滕文骥说：这不是为你个人，是为了鼓励大家为中国电影救市。
《甲方乙方》《不见不散》相继成功后，冯小刚背上了救市的重担。电影局当时要求冯小刚再拍第三部组个“贺岁片三部曲”。冯小刚无奈表示，为了后面能拍《一声叹息》，于是他生攒了一个《没完没了》。“这部有点像《私人订制》，属于赶紧弄完了。葛优从第一个礼拜到最后一个礼拜都说能不能不拍了，要不给你找个赞助把窟窿堵上。”王中磊回忆道，在认识冯小刚的这么多年里，《没完没了》算是他唯一一次妥协。
在多伦多电影节的大师班上，冯小刚这样评价冯氏贺岁片对中国电影的贡献：“从那个时候开始，观众非常喜欢看我的那些喜剧，慢慢他们回到电影院，中国电影市场从那个时候开始复苏，开始改变，一直发展到今天，变成了一个仅次于美国电影市场的全世界第二大电影市场。我刚开始拍戏的时候一年只有5亿人民币票房，到今年一年有500亿人民币，这是特别大的改变。”
冯小刚的第二次逆流而上从《唐山大地震》《一九四二》开始，放弃了备受推崇的喜剧题材，冯小刚开拓了更广阔的题材空间。眼瞅着就要60了，冯小刚开始明白，自己没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了，在有限的时间里，“电影还是要对着内心，不能掺杂别的东西。”
电影市场在逐渐变好，电影内容却出了大问题。某种程度上，冯小刚还是把自己看作了救世者，去走一条和别人不同的路。
“我有一种直觉，别太随大流。也不缺我一个，现在年轻导演起得挺猛的，过十亿的新导演有十个八个了吧，不缺一个冯小刚。另一条路上缺个我。我也干得差不多了，我的勇气来自于，如果我冒犯了什么，说我以后不能拍电影了，现在看来可能是一种解脱。如果我刚开始拍电影，你剥夺了我的权利，我得拿脑袋撞墙。”
冯小刚站到观众的对面去了吗？
《一九四二》，是冯小刚导演生涯的一个转折。不仅是冯小刚戏路的转折，令他陷入了很长时间的迷茫期；也使一向站在群众中的冯小刚，突然就走到了群众的对立面去。
冯小刚1994年就想把《温故一九四二》拍成电影。2000年，冯小刚接到刘震云拜年的电话，同时也得到一份大礼，刘震云终于同意《温故一九四二》上路了。此后，《一九四二》开始建组，却因为种种原因，直到2011年1月，电影才再次启动，经过10个月的筹备，5个月的拍摄，以及7个月的后期制作，《一九四二》终于面世。
冯小刚曾说，只有在《手机》和《一九四二》这两件事上，他听到了上帝的召唤。
然而，《一九四二》票房惨败，观众并不买账。大抵可以想象，一部他心心念念17年的作品，没有得到期待中的认可，这种打击有多大。冯小刚曾说，贺岁片为他赢得了观众的信任：“这种信任是有一种惯性的，在这种惯性里，你拍的其他类型的电影，他也可以接受。”信任惯性并没有在《一九四二》上起作用，“小刚炮”开始把炮头对准了观众。
管虎回忆道，自己之所以能和冯小刚成为朋友，就是因为在《一九四二》受到质疑时，他在微博力挺，“他说那件事儿我就记住你了，然后开始熟悉起来了”。在管虎看来，《一九四二》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冯小刚都处于“茫然、迷茫、懈怠、灰心、抑郁”的状态中，似乎“市场票房的时代过去了，江河日下的感觉会上来”。
冯小刚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拍什么了，“《一九四二》他喜欢，票房不好，挨骂；《私人定制》票房好了，被别人诟病”，管虎见证了那段时间里冯小刚的迷茫。而在两人合作《老炮儿》期间，冯小刚终于决定了，就拍《我不是潘金莲》。
《我不是潘金莲》的女主角李雪莲是一个受了委屈的人，冯小刚认为，大部分人都受过委屈，采取的方式都是忍。“我就知道我有时候很委屈，但是又不得不忍。”拍这么一个有委屈但不愿意忍的人，或许也是在表达冯小刚现阶段的态度——并不是站到了观众的对立面，只是年近花甲，不再需要逢迎和隐忍，能够开始为自己而活罢了。
冯小刚承认，过去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我希望大家认为我是个成熟的导演，我是模仿别人的电影在拍，这是我非常遗憾的一件事。”现在，58岁的冯小刚要革自己的命，他在微博写下《我不是潘金莲》的拍摄心得：“快六十岁了，也拍了很多年电影，积累了很多经验，但这些经验和习惯也会变成枷锁束缚进步和想象力。这一次是当处女作来拍的，把过去的经验和习惯抛到脑后，重新上路学习拍电影。”
《我不是潘金莲》帮助冯小刚重新找回了创作激情。每天拍摄的时候，冯小刚都非常兴奋，各部门准备就绪后，他和摄影师罗攀跑去一边抽烟，互相问现在拍的是不是太正常了，如果太正常了就是经验在发挥作用，“每天都在和你的经验做斗争，出来一个经验之外的东西，是非常兴奋的。”
结语：冯小刚的大师时代
成名20载，范冰冰等朋友们都说，冯小刚依旧是一个坚持自我的任性少年。当然，岁月也磨掉了他的一点点急脾气。作为冯小刚第一部电影《永失我爱》的男主角，郭涛[微博]曾经因为一场停车戏拍了三四条不成功，看到冯小刚啪地摔掉对讲机，跳着脚在那儿着急。而此番再合作《我不是潘金莲》，冯小刚更有耐心了。他留下大量的时间给演员们围读剧本走戏，如果天气不符合要求，宁可停下不拍。
管虎说，《我不是潘金莲》的美学和语言体系已经具有大师气象，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失利后再崛起，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进入新世界、活出新可能。文隽说，他看到冯小刚很长一段时间是为生活而拍电影，知道要开机了，却找不到兴奋的感觉，而现在他又找回了自己想拍的东西，找回了兴奋的感觉。王中磊说，冯小刚一直在向前看，一直坚定地往前走，《我不是潘金莲》上映时，他的下一部作品已经筹备了几个月，准备在1月份开机了。
人们把冯小刚在《一九四二》上的失利与愤怒，解读为他的中年危机。但或许，冯小刚也正在走向自己最好的时代。
（杨晋亚/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