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可辛作品大盘点:多种类型片的尝试
爱电影,爱妻女,爱大时代下的小人物。爱造梦,爱合伙,爱把自己的体验拍进电影。我是陈可辛,拍电影二十年,不喜欢《甜蜜蜜》的无可超越,所以拍了《中国合伙人》。皱纹会爬上额头,惟有奋斗和追梦,不分年代。
如果让陈可辛导演用凡客体介绍自己,不知道他是否满意上文的叙述。
二十二年,他拍了各种各样的"梦":双城的梦,甜蜜蜜的梦,金枝玉叶的梦,兄弟情义的梦。从香港梦、美国梦拍到中国梦。他借《中国合伙人》说:梦想就是一种让你感到坚持就是幸福的东西。为什么他的电影总能让你看见自己?是因为谈到梦想,每个人都有话要说。
陈可辛生于香港,长于泰国,在美国学电影,《中国合伙人》中孟晓俊在美国餐馆打工,正是他本人的真实经历。当时也确有一位老年妇女,看到他被白人服务员欺凌,给他小费并对他说: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别放弃努力!"和影片中的人物一样,陈可辛回到了他熟悉的土地上,开始了自己的电影生涯。
或许是独特的经历,让他对生活的思考,总是偏向现实主义。又或许是那句鼓励给了他造梦的动力。陈可辛镜头下的角色,总是大时代背景下的小人物:《甜蜜蜜》里的李翘和黎小军,从内地入港,从香港梦到美国梦;《如果·爱》里的孙纳和林见东,成为大明星之前,都是北漂青年,有电影梦明星梦;到《中国合伙人》这,三个主人公虽然毕业于北大,虽然出国留学,也无法逃脱时代的洪流。
屌丝成冬青没有梦想,文艺青年王阳"背弃了理想",海归青年孟晓俊的美国梦,一样被蹂躏得破败不堪。但,这都不妨碍他们的成功。正如陈可辛一样,他没有满足于在香港电影界创造的辉煌成绩,而做了第一个来内地开工作室的香港导演。与黄建新[微博]、于冬合作的《投名状》《十月围城》(监制),口碑与票房依然非常成功。前年的《武侠》评级两极,陈可辛也感到了迷茫,甚至抑郁了半年。可能是一开始走得太顺,接受不了负面的评论。殊不知,现在电影圈有多少专拍烂片的华人导演,相比之下,《武侠》已算是精品。
陈可辛做不到,他不能容忍自己的电影被诟病,是因为他对自我有要求,对电影有情怀,或者说,他还保持着对电影的敬畏。从业至今,票房和口碑奖项,他都赚足了,但对电影的品质依旧坚持。他发现,人们还是喜欢能看到"自己"的电影,所以他回到了现实主义。《中国合伙人》的创业故事,正好很好的传达了他的价值观:可以失败,但不能失去追梦的勇气。掉进水里不会死,待在水里才会死。所以他用"新东方"三个合伙人和自己的故事,去拍改革开放的时代。他说,惟有奋斗和梦想是不分年代的,时代中的每个人,都可以在这样的电影中,看到自己。
陈可辛说,电影是他的心理医生,拍电影其实是解决他对世界的一些疑惑。二十多年来,香港梦到美国梦,再到中国梦,始终未变的,是他对电影梦的坚持。
他也有要崩溃的时候,但是他知道,只有把自己逼到极致,才会让坐在电视前的观众,愿意进到电影院里去看电影。
请关注本期深度中国--《造梦师陈可辛:梦是让你幸福的东西》
文:雯松
香港导演陈可辛拍了一部颇具内地感的电影,讲述了几个小人物在中国改革的大时代中成就商业梦想的故事。有微小的个人命运,也有磅礴的时代流转。
本刊记者/万佳欢 本文刊于《中国新闻周刊》第611期,转载请注明。
黄晓明[微博]饰演的成东青连续两年高考落榜,第三次搏命背下整本英文字典才终于考上。为了筹到大学学费,黄晓明"噗通"一声,跪倒在村里人面前。
二十多年后,这个"土鳖"的农村孩子被媒体称为"留学教父",春风得意地站在体育馆里向几万名学员挥手致意--他与两个大学好友创办的"新梦想"英语学校在纳斯达克上市。
热血、梦想、励志,这就是陈可辛在影片《中国合伙人》中讲述的"丝逆袭"故事:"土鳖"黄晓明、"愤青"佟大为[微博]和"海归"邓超三个小人物在《中国合伙人》里白手起家,最终实现了"中国式梦想"。
故事取材于"新东方"三位创始人俞敏洪、徐小平和王强的创业史,可陈可辛非但不想把它拍成一部企业传记片,甚至也不想把它拍成某几个人物的传记,而是试图做一部"改革开放三十年的传记",跟自己的成名作《甜蜜蜜》一样,把个人经历、小情趣放进一个更大的时代格局。
陈可辛想将电影的英文名取为《AmericanDreamsInChina》。有趣的是,"中国梦"从去年11月正式进入官方词汇并且成为时下热议的话题。陈可辛不太清楚官方阐释中的"中国梦",他只在意如何把个人成功的故事拍得接地气。
《中国合伙人》关乎时代,它的出现本身也有时代的印记。在大片渐渐没落的今天,北上7年的香港导演陈可辛才终于告别古装大片,回到了他喜欢和擅长的领域。
小人物的"中国式成功"
佟大为饰演的王阳在1980年代是一个留着长发、背英文诗、交美国女朋友、读卡耐基的"愤青"。第一天为佟大为试造型时,造型师把头套剪来剪去,陈可辛都不满意。最后,造型师干脆剪了个跟陈可辛一样的披肩发,后者一看,点头满意,"这个感觉不错。"
为了体现不同人在时代背景下的命运变迁,陈可辛刻意选择了三个完全不同的人物,他承认三个角色身上都有自己的影子。
"导演私下里是一个话很少的人,但心里特别明白,"佟大为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这跟后来的王阳有相似之处。"后来,王阳被美国女友抛弃,剪掉了长发,与自己过去极致而浪漫的青春岁月彻底作别。
同样剪掉头发的还有孟晓骏。这个由邓超饰演的、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的"海归"一直自信满满,但在美国只能在实验室喂小白鼠、在西餐厅打工。他受挫后回到国内,用剪发来告别美国,重新在国内寻找成功。
同样有美国经历的陈可辛自认跟孟晓骏最像--真正要融入美国时遭遇尊严困境。在一场孟晓骏在美国餐厅打工的戏里,导演甚至加入了一个自己做杂工时碰到的场景:硬塞给自己小费的英国老太太。
相比前两人,黄晓明饰演的成东青显得"土鳖"很多。两次高考失利、想留学却几次被拒签、好容易留校任教,又因在校外私自授课被开除。"失败"把他逼到了悬崖边,他不得不厚着脸皮赖在肯德基里开起了英语补习班,凭借自嘲教学法吸引了不少学生。
这三个典型的"失败者"最后成为成功的典范。然而在影片后段,成东青和孟晓骏两个合伙人之间撕破了脸。陈可辛把两人的矛盾形容为"中国式中庸之道"和"美国式争取"的之间的矛盾。"美国人讲自信、讲争取,可中国人从小受的教育是要谦虚,要孔融让梨,"他对《中国新闻周刊》说。陈可辛想表达的"中国式成功"其实属于成东青的。他努力、拼命,更单纯,更"轴",也更凭直觉做事。
1999年,美国轰炸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愤怒的人们在"新梦想"学校门前示威,高喊"打倒美国走狗"。知识分子孟晓骏眼睁睁地看着成东青冲出去,对激愤的抗议人群大叫:"中国人就会窝里斗!你们跟30年前有什么区别!"
但成东青身上还有一种"中国式中庸之道"。"老实说,一直到拍完,我对这个人物的理解都不是很透,"陈可辛说,"尤其是在中国,成东青是一个典型的会成功的人。他不只靠做的事,还可以靠为人去成功;而我的为人更像孟晓骏,不会在中国取得成功的。"
陈可辛在《中国合伙人》中加入了苏芮的歌"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这首《一样的月光》不仅成为一种时代标志性背景音乐,更成为主人公们的内心拷问。
"我其实是一个特别守规矩的人,"导演并不认为自己更想强调个体的力量,"要是世界的规律是这样,我们只能跟着世界的规律走。不过表面上你是可以被世界改变的,但里面你可以有一些坚持,其实改变世界和被世界改变还是有一个中间点的。"
"难道我一辈子拍大片拍到老吗?"
陈可辛自己也无奈地找过那个"中间点"。2007年,不喜欢拍大片的他推出了由刘德华、李连杰[微博]和金城武出演的古装大片《投名状》。其实他本人一直喜欢年代跨度大、描写时代动荡、有唏嘘感的作品。他的代表作、拍摄于1997年的《甜蜜蜜》是一个爱情故事,但他借用香港回归时港人的末世情怀,让故事具大格局。影片曾破天荒地囊括香港电影金像奖[微博]九项大奖。2002年,陈可辛监制的影片《金鸡》再次折射20余年香港社会变迁,表达在逆境下乐观勤恳的"香港精神"。
2005年,陈可辛开始北上做合拍片。内地对于喜欢年代戏的创作者有更为广阔的空间,但他同时也开始遭遇行业内的"大片困局"。彼时,内地电影市场还属于《无极》或《十面埋伏》--2002年《英雄》大获成功,把中国电影带入产业化、商业化元年,拥有大场面的大片才能把观众拉进影院。陈可辛曾描述过一个吊诡的局面:如果你要拍一个几亿的电影,很多人排队投资,但一个几千万的电影却没有人投。
陈可辛只能选择也在内地拍大片,并尝试在大制作中装入一个"中等成本的文艺故事"。2007年的《投名状》投资达到4000万美元,"香港人做事讲变通,我再不改,很有可能就改行了,没电影可拍,"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虽然《投名状》和他后来监制的大制作电影《十月围城》都取得了不错的票房,但陈可辛仍表示,自己更喜欢拍小片。
幸运的是,这个困局在近一两年来渐渐解除--很多只拥有大片表皮的作品引起了观众的反感,人们开始能够为了一些有话题性中小成本电影进入影院。从2010年《杜拉拉升职记》和2011年的《将爱情进行到底》等电影便可以看到这样的趋向。
但对于陈可辛而言,第二个障碍随之而来:个人审美。他看过《将爱》和《杜拉拉》,发现整个内地似乎都喜欢比较浮夸、亮丽的东西--也许是因为"在过去刚刚赚到钱,财大气粗"。但这样的风格完全满足不了陈可辛自己美学上的要求。他开始害怕,回头去拍自己喜欢的《甜蜜蜜》类型,可能注定失败。
直到2011年底,陈可辛看到《失恋33天》,才终于觉得自己可以着手做现代题材电影了。这是近年来第一部他完全能接受、与自己审美接轨、并且票房不错的电影。就在此前几个月,陈可辛正为影片《武侠》做后期,中影集团董事长韩三平找到他,给了一个讲述新东方创业经历、名为《中国合伙人》的剧本,编剧是新东方"三驾马车"之一的徐小平。
陈可辛看完,大呼自己"终于找到了"。新东方的发展故事从1980年代的出国潮到1990年代的下海潮,再到后来的企业股份化、国际化发展,讲的正好是传统中国价值观和西方、尤其是美国价值观之间的冲突与融合,完全符合陈可辛的喜好和强项。
陈可辛决心为了这个题材解决自己拍现实题材影片的第三个障碍--香港导演在内地必须面对的"接地气"困局。
"这个是早晚的事。现在不克服,难道我一辈子拍大片拍到老吗?"他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只有克服了,我才能回归到我最喜欢、最擅长的题材上去。"
一个香港导演眼中的内地变迁
对于一个香港导演来说,在内地"接地气"不容易。陈可辛找来《疯狂的石头》的编剧周智勇和另一位编剧张冀重写剧本,又让内地的剪辑在最后阶段把关。此外,他也在电影中加入了自己对内地三十年的认知。
《中国合伙人》里,成东青1993年被远在美国的女朋友苏梅甩掉,正好是中国首次申奥当天。成东青接完分手电话,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身后有一处标语:"给中国一次机会,还世界一个奇迹。"
其实,这句标语是陈可辛本人对中国内地的第一个印象。他12岁随家人移居泰国,18岁赴美研读电影,21岁返港,几乎跟1980年代的内地毫无联系。1993年,时年31岁的陈可辛才第一次由香港回内地。从机场到市内的路上,他第一个看到的"内地形象"便是这句申奥标语。
巧合的是,2001年7月13日,北京申奥成功让陈可辛留下了另一个内地印象--那天晚上,他跟冯小刚[微博]开车想去天安门,却在长安街上被欢庆的人群堵了足足三个小时。看到冯小刚,老百姓把他们团团围住,"就好像他是哥们儿"。他从没见过一个导演竟然能被那么多普通人认识。
那之后,原本谨慎的陈可辛开始常来北京,2005年推出了首部合拍片《如果爱》。他虽然是最后一个北上拍戏的香港导演,但在北京又做工作室、又做公司,算是来得最彻底的一个。
陈可辛还记得,《如果爱》也要拍摄一些1990年代的戏份,但整个拍摄简直成为自己跟北京赛跑的过程,每一个很漂亮的老楼都必须赶着拍,"不拍就拆"。那几年,他想,"全世界的吊臂都在北京了吧?"
"我见证了北京那么快地把所有的老东西都拿掉,疯狂地重建,"陈可辛说。建好的地方都是CBD,都是三里屯,每一个建筑物独立来讲都是艺术品,"漂亮得不得了",可在他的审美里,这样的漂亮都跟那几部浮夸的现代题材电影一样,没有"淡定的美"。
但留在北京的陈可辛也"见证了那个时代慢慢过去"--奥运过去以后的这几年,他感觉,整个内地社会都在沉淀并开始正常化,就连电影也回到一个可喜的状态,观众们正在接受各种类型的现实题材电影。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但我觉得是挺好的。不只电影市场,整个社会都挺好的,尽管很多人对现实不满、很绝望,但我还是觉得挺有希望的。"他说。
正因为此,陈可辛才选择在一个温暖的情节点上结束《中国合伙人》:影片末尾,为了解决一档与美国教育考试服务中心的法律纠纷,三个关系破裂的主角一起前往纽约。谈判间隙,他们来到孟晓骏曾经打工的餐厅,听他回忆自己在美国自尊受挫的经历,感慨不已。三人终于重修旧好。
虽然从宣传上,《中国合伙人》一直被称作是一部根据新东方故事而来的电影,包括黄晓明[微博]、邓超、佟大为[微博]的三人组合也恰好对应了昔日新东方的三巨头:俞敏洪、徐小平和王强。而在故事上,更是能找到很多新东方电影的影子。不过如果仅从新东方去看这部电影,可能会少了很多乐趣。
再忠于原作的电影,仍会有创作者的感情在其中。电影是人拍出来的,拍电影的时候,创作者总会把自己的生活经历以及人生感悟带进自己的作品。而看《中国合伙人》的时候,也很难不去想导演陈可辛曾经的那些合伙人经历。因为陈可辛本人就很爱合伙。想当年,刚从美国留学归来,事业初定的陈可辛就跟人合伙做了UFO。
提起UFO,喜欢港片的老影迷一定都很熟悉。上世纪90年代,由喜剧明星曾志伟[微博]牵头创立,并网罗了陈可辛、张之亮、李志毅、陈德森[微博]等一批有实力、有想法的新人导演。那时候的港片多以古装为主,各种武侠打斗的片子充斥着影坛。而UFO的出现,则为港片带来很多新东西,比如都是低成本、当代题材、都市背景的故事,更贴近观众的生活。类型上以喜剧也和爱情为主,推出了一系列的好片,也为上世纪90年代的的港片带来一股清流。而陈可辛、张之亮与李志毅这三位导演则被称为UFO三剑客,这恰好对应了《中国合伙人》的三人组。而UFO早期的成名作,同样是个三人友情的故事,那就是陈可辛和李志毅联手执导的《风尘三侠》,该片由梁朝伟[微博]、梁家辉与郑丹瑞三人出演,关于他们的友情与爱情。随后,《金枝玉叶》、《抢钱夫妻》、《流氓医生》等片的推出也让UFO三剑客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商业代表作。可确立地位之后,UFO的情况却随着整个香港电影的逐日没落而越来越差。最终,李志毅前往日本拍《不夜城》;张之亮日渐沉寂,后来还跑去内地拍《丝路豪侠》;陈可辛则去了美国,去了好莱坞,UFO也被嘉禾收购,从此,陈可辛的第一次合伙人经历则以几人分道扬镳而告终。
陈可辛将第一次合作经历的瓦解归为成长。在有一次访谈中,他专门提到了"长大之后",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有不同的想法,有不同的志向。在逐渐成长之后,自然有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所以当志向与创作思路逐渐变化,合作关系自然就没有了。
不过,UFO的经历好像并没有让陈可辛放弃对合伙的渴望。几年之后,当他决定进军内地,一个全新的中国合伙人故事被书写。2009年2月,陈可辛与内地知名导演黄建新[微博]、保利博纳老总于冬三人合作成立人人电影公司。又是三人联合的三角配置,又是一个从豪情万丈到各奔东西的故事。"人人电影"成立初始同样信心满满,陈可辛搞创作,黄建新负责管理,于冬则做投资和宣传。当时的计划是在3年内拍摄完成15部电影,其中要涵盖投资国过亿的商业大片及各种类型影片。首炮就是《十月围城》,该片也确实在那年掀起不少波澜。不过《十月围城》之后,人人电影也基本就淡出人们的视线。陈可辛说跟内地做合伙人,基本就是工作关系,没什么感情在里面。况且这时候的几位也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青春不再,谁还跟你讲交情。又由于投资以及制作理念等方面的矛盾,人人电影再次不欢而散。
今天是星美,明天是中影,后天是什么其他的公司。如今的陈可辛仍有很多合作伙伴,不过都是短时的合作伙伴关系,估计也很难再有什么合伙人了。虽然《中国合伙人》里的故事很和谐,结尾也很圆满。但是电影终究只是电影,生活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陈可辛将他的生活照进了电影,却还是忍不住镀上了几层亮色。而那些合伙人的美好经历,恐怕也只能在电影里上演。
多年以前,陈可辛曾像《中国合伙人》中的孟晓骏一样,在美国某餐馆做不能拿小费的杂工。多年之后,已经成为知名导演的陈可辛带着吴君如[微博]回过那家餐厅,一切都物是人非,“现实哪有电影那么戏剧,但其实,年轻的时候吃点儿苦都是浪漫”,陈可辛说自己回去并非出于什么“扬眉吐气”的目的,就是一种横亘在记忆里的病态情结。
陈可辛是怀旧病重症患者。从十几岁开始,他听的音乐、阅读的书籍、观看的电影,都和“唏嘘”、“时光流逝”相关。以至于,当他还是一位没有什么人生经历的青少年时,就在脑子里储存了海量的唏嘘怀旧类素材。他说他一直在等待内地集体回忆的回潮,便可以回归他最擅长的电影类型,他终于等到了。
《中国合伙人》被媒体称为陈可辛“《甜蜜蜜》式的回归”。他在电影里讲了三个男人的创业史,更讲了被时代裹挟前进的一代人。苏芮唱“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吴君如看完片后说陈可辛和二十年前一样,陈可辛也认为自己还是原来那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
电影中所涉及到的民族尊严问题又是陈可辛电影里从来没有过的,对此他表示“要讲那个年代的中国人去美国,一定会涉及到民族自卑感”,而之后上演的“用钱买回尊严”也是陈可辛自己并不认同的价值观,影片中他通过邓超的口说出“土鳖”一词表示自己对此举的不认同。他解释说,三十年以来中国确实有很多财大气粗的人,但只是一类人而已,而三位主角代表不同的价值观,代表时代中的三种人,“我觉得这三种已经可能已经代表了百分之九十几的人”。
《中国合伙人》会让人想到“中国梦”。陈可辛说这是一个很新的词,电影在拍的时候还没有这个说法。他说这是一个包含了政治、社会多重意味的概念,如果还原到电影身上就是中国电影国际化。但他认为,虽然中国电影市场已跃居世界第二,但短时间内让“世界观众在电影院内习惯看中文,还是不大可能的事情,这不是GDP能改变的事情”,“所以我觉得我们只要把电影拍好,每个地方还是会看,但是就别想说要全世界都在看”。
【思考者陈可辛】
“在电影中表现民族主义,是为了更现实地反映时代的心态”
凤凰网:《中国合伙人》和你以前的电影有一个较大的不同——涉及到了民族尊严这方面的东西,比如成冬青最后的那番演说,还有孟晓骏在美国的遭遇,可能你以前的电影更注重个人情感的表达,这次为什么会加入这部分内容?
陈可辛:我觉得这很自然,就是服务于每个题材,每个故事。一个导演,拍一个电影就像带小孩,你可以赋予他一些特定的个性、教育,但是他在长大的过程里面,他会自己选择,你也不能完全影响他的一辈子。每个人都是一个个体,每部电影都是一个生命,跟我教女儿一样,我不能独裁,一定要她变成怎么样,我可以尽量往那个方向推,推完之后,她要是不接受,她会自己去做选择。如果你非要必须帮她做选择,她就会很拧巴,整个事情就会很糟。
电影也是一样,这些东西的加入都是因为电影需要。因为讲到中国人去美国,那个年代中国人还有一定的民族的自卑感,到后来中国越来越强,所以有后来的那些情节,不管这价值观我认不认同。譬如成冬青用孟晓骏的名义去捐赠,用金钱去买回尊严,是我个人不同意的价值观。所以我在那里也加了一句台词,孟晓骏说成冬青“土鳖”。虽然他对此举很感动,但他是感动于友情,他自己还是觉得这是个土鳖的做法。
我有想过,这个会不会过分民族主义?或者过分表现了中国人典型的财大气粗?但是这十多年以来,确实就有很多这样的中国人。所以这个电影用了三个画外音,他们三个主角都有旁白,就是证明我希望这部电影其实是代表三种不同的人,没有一个是完全代表电影的价值观。因为三个人都有不同的价值观,这个电影不是讲个人故事,是讲这30年中国的故事。而这个时代就有这三种人,可能还有更多,但我觉得这三种已经可能已经代表了百分之九十几的人。这三十年中,中国人对美国、对出国里面都有很多矛盾,都有很多自卑感跟自尊、民族主义,都有。我觉得这些东西摆在电影里,其实是更现实地去反映一个时代的心态。
凤凰网:有人可能会觉得,你这是在靠近某种政治风向。
陈可辛:我自己知道不是就可以了。每个人都有一把尺,每个观众和影评人,看完都有他的想法。我一些朋友看了,觉得我回归到以前。也有人可能觉得这部电影比我前面那两部戏温暖。每个人都有他的判断,只要我拍的时候,知道我在拍什么,然后把持好我那把尺就行了。我们不能控制别人怎么想,因为确实有不同的立场,也有不同的导读。有些人看电影之前,可能他自己已经有了一个预设,一个主观的概念,所以这是很难说的东西。
“要让全世界观众习惯在影院看中文电影,十年内难办到”
凤凰网:电影里讲了带有那个年代烙印的普通人梦想,您自己是怎么理解这个词的?
陈可辛:近年大家都会觉得现在是怀旧开始抬头的时候,尤其是这几个月的电影都是怀旧风格的。我觉得怀旧是有一个理由的,怀旧就是对现实不满,大家才会觉得以前不错。每一个人都是自己回忆的导演,你可以选择回忆什么,不回忆什么。
所以回忆为什么都是美好的,因为你选择只回忆美好。八十年代是不是真是那么好?不一定,今天是不是那么糟呢?也不一定,因为30年后可能也有人开始回忆今天,觉得今天比30年后好很多。所以我觉得,所有东西都是相对的,讲到回忆怀旧这部分,我们知道今天也可以有梦想,不是说改革开放30年第一代人他们机会遍地,他们有梦想,他们能成功,我们就不能。
这个戏到最后,我说了一句话,“他们的故事可能也是你们的故事”,这是我的心底话,我想告诉年轻人,80后,90后,你们也有机会成功,也有机会梦想。
而我用回成东青的台词,梦想是什么?梦想就是一个令你觉得坚持就是幸福的东西,我觉得那句话特别好,那也是新东方原话。梦想是什么?梦想是一个过程,不是终点,因为能达到终点的人太少了。
“美国梦在美国已经没有了,这概念更适合中国”
凤凰网:《中国合伙人》讲了那个年代中国人的“美国梦”,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听说过“中国梦”?
陈可辛:我最近有听到,刚刚好,我们一直在争取这部电影在海外名字《AmericanDreamsinChina》,还没有完成成功,因为这个英文名字还是有一定的敏感,美国梦就是一种公平的竞争理念,人人都可以,但为什么对海外的观众会很敏感?就是因为这个概念在美国其实已经没有了。美国的社会从美国的20年代到二战后,已经进入瓶颈期,发展已经饱和了,所以其实已经没有美国梦这个概念了。恰恰改革开放这三十年,这个概念更多适用于中国,所以我觉得《AmericanDreamsinChina》这个英文译名很适合,所以我一直在争取。
而最近在讲的“中国梦”这个概念,我想的时候还没有这个说法。这是一个含义很多的词,包括政治、社会。说到电影,这就可能会说到中国电影国际化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我一直都在强调一个理论:为什么国际上的电影都是英文,美国电影为什么有领导的地位,这不仅仅是电影本身的问题,而是整个近代三四百年历史的反映。因为在三四百年前,全世界都是欧美,西方帝国主义国家的殖民地,直到一战、二战,欧洲本身也身受战争之害,而最后的既得利益者是美国,美国在一战二战中逐渐实现经济和实力的成长,变身世界引导,不仅仅只在政治上,也在文化上。而文化方面,美国传承西方的文化,传承了英语,
美国在潮流文化上占据了主导地位,所以这不是我们GDP能改变的东西。我们中国电影市场现在第二,就算过几年变成第一。但我们要取代美国的文化主导地位,要改变英文世界语言的地位,或者是让全世界观众习惯在电影院看中文电影,这是十年内不能改变的事情,这不是GDP能改变的事。所以我觉得我们只要把电影拍好,每个地方还是会看,但是就别想说要全世界都在看。
【商人陈可辛】
凤凰网:您说过接地气是比较难的一件事,这次是怎么克服的?
陈可辛:最重要当然是编剧。这个是最难的东西,也不是说没试过,这几年不停地希望找到内地的编剧团队,除了他能接地气,我跟他也接得上,就一路找不到。这次确实找到一个非常接的一个编剧,大家合作的非常非常愉快,接下来好几个项目,我都等着他跟我帮我继续写。
“现在我倾向于不跟人合伙开公司,我个性太强非常需要话语权”
凤凰网:您会不会和您的好朋友合伙开公司?
陈可辛:我其实合伙过,以前UFO(上世纪90年代,由曾志伟[微博]、陈可辛和钟珍三人合作成立的电影制作公司)的年代,但我现在更倾向于根本就不跟人合伙开公司。
现在我非常知道自己要干吗,年轻的时候,很多时候你合伙是因为你真的需要别人的一些力量,因为你根本是不够独立去做一个大的事情。那么我觉得到后期我已经越来越够这个影响力跟能力,其实每次合伙开公司,对于一个像我这样个性强的人,要借别人的力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很难找到真正匹配的合伙人。你一方面需要人家的帮忙,另一方面,你主观上很强,在项目上合作是可以的,在长远捆绑的公式合作就不太健康,在我这种人来讲。所以我觉得以后能够避免的话,我还是会避免捆绑式的合伙。
凤凰网:感觉您是把控力很强的人。
陈可辛:我是一个非常主观的人。问题是我非常需要话语权,我也非常不喜欢权威。当你有一个投资方,长期地跟你合作,他很容易就变成一个权威了。我一面对权威,我的判断就会错,我自己都活了大半辈子,知道自己的缺点跟优点,所以到这个阶段,我会说,我能够的话,我尽量不合伙,当然这个世界没有绝对。
凤凰网:这次和光线的合作是一个什么样的契机?
陈可辛:主要是我觉得光线的发行很好。我也听了很多跟他们合作过的人的推荐,这次的《中国先生》我很喜欢,我希望给它最强大的发行能力。其实光线在这部电影不是合资方,主要是联合发行方,实际上我只是希望把这部电影,每一方面都做到最好,就不要有任何遗憾。
“电影本身就是一种工业,非要包装成艺术家是非常虚伪的”
凤凰网:接下来这个话题也是老生常谈了,就是近年来就是香港导演北上常常会被说是“北上圈钱”,不知道您自己介不介意被评价为太商业,太算计。
陈可辛:电影本身就是一个商业,我觉得要把电影说成不是商业,不是工业,是非常虚伪的东西。那么正如戏里的成冬青的台词,我就是土鳖,起码我承认,这是我一向讲的话,就是我就是商业,起码我承认。我就是计算,起码我承认。其实别的电影也是计算,也是商业,但是别的导演不承认,要用艺术家去包装。
那我觉得,老老实实,电影没有票房怎么拍戏呢,但是我是挺讨厌圈钱这个词,因为你们都没有看到电影的回报,因为你尽管多孙子去做一个电影,知道它商业,可能只能保这个电影不亏钱。我前面的戏,都不知道亏了多少钱,电影本身就不是一个大赚钱的事情,所以讲到圈钱这个东西,我是非常反感的。
香港导演在香港拍戏也是为了生计,我觉得没有人伟大到我拍戏是为了教育,是为了艺术,不是为了生计,他不用吃饭的吗?他没有妻儿的吗?我觉得大家都把看电影之后一些不满的怨气通过完全不理智地这样骂电影、骂导演、骂香港导演来发泄,我非常不认可这个态度,我认为是非常没有判断,没有分析的行为。
【影人陈可辛】
“如果没有《武侠》的打击,我可能不能彻底回归到我最擅长的东西里”
凤凰网:君如姐说你20年都没变,你自己也这样认为吗?
陈可辛:我觉得确实如此。我希望能拍到一个我没有变的电影,但我不敢肯定我在心态上有没有变,所以我拍完之后给身边跟我很近的朋友看,看完之后,我才慢慢能够知道其实我真的有没有变。
这十来年,我经历了很多东西,已经没有了以前的一些天真和一些想法,对世界可能更悲观,但原来最核心的那点乐观一直在。因为我常说,我是一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只要我用脑去分析,我是一定是的悲观的,我觉得任何人只要他去分析人生,他会发现人生绝对是悲观的,人生不可能是乐观的。
但是我的本能是乐观的。这部戏拍完之后我看到了原来我的本能还是乐观的,尽管我的分析是比以前悲观了两三倍,但是原来回到本能的时候我还是乐观的,这个东西我觉得是挺可贵的。
凤凰网:之前您导演的《武侠》,监制的《血滴子》成绩都不大理想,您自己也说过《武侠》让您蛮挫败的,那您性格中的乐观主义是不是也有帮助您缓解这方面带来的影响?
陈可辛:其实也没有。首先《血滴子》不是我导演的,所以我不可能对我监制的电影做创作上的主控,这是对导演的不尊重。这也不是推卸责任,我觉得在整个工业的环节里,《血滴子》我是负责任的,但是在创作上我是不能把控的。
《武侠》确实对我有挺大打击。但是,我对《武侠》所带来的那种伤痛的治疗,就是回归到我最本能的、去拍一个我本能觉得最可以拍的戏,就是这部电影。可能没有《武侠》,我还不可能那么彻底地回归到我本能擅长的东西里去,所以回头来讲,《武侠》也是一个过程,必须经过的过程。
“内地观众容易把东西符号化,其实我没有那么多符号”
凤凰网:电影里有一个小细节,都是女生推倒男生,这样安排有特殊用意吗?
陈可辛:没有,其实我没有那么多符号的。我觉得内地的观众,都特别容易把东西符号化。那几个人的个性是这样,成东青肯定是这样的,比较例外的是王阳,因为我们都说到他是一个泡妞的高手,结果原来他还不是泡妞,是给妞泡了。这一点是我们在拍之前才决定的,就觉得那种人永远觉得自己很风流,到处留情,但原来是假的,原来是根本就没什么经验,就觉得这样子会更好看,确实不是一个符号。
我觉得,这个可能也跟我的个性有关。我还是挺被动的,我不是一个非常主动的人,每一个导演,他本身的个性,多多少少会展现在他的电影取向里面。
凤凰网:我听说您从小到大没有什么男性朋友,然后这部电影,然后还有您以前的一些电影都是讲男性之间的感情,也都讲得很好,不知道您是怎样去揣摩的。
陈可辛:等于我刚才讲说,十七八岁就可以唏嘘,你就看小说就可以唏嘘了。友情这个东西,看别的电影、看小说就可以琢磨。我觉得一些情感的东西,其实不一定要实践的,我拍那么多爱情片,但其实我爱情经验是非常贫乏的,我是很少谈恋爱的,我是很大年纪才谈恋爱的。所以我觉得很多时候大家都以为所有东西都必须得自己知道,是不一定的,有些情怀的东西,你可以在别的文学里面去吸收回来。
凤凰网:大家可能会觉得,大多数香港导演来内地拍的电影都是那种纯商业制作的大片,然后文化价值上的东西可能会少一些。
陈可辛:我常说,你们要骂导演之前,先想你们自己。其实唯一有决定权,有投票权我们拍什么的,就是你们。你们看,这个电影就继续拍,《致青春》卖钱,就会有十部《致青春》,那是你们投票的。大片为什么会那么火,就是因为你们看大片,才会有大片,所以决定权在你们手里,我们都是被动的。我们只能在一个框架里面尽量做个人的诉求,但是那个框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们是被动于投资方,投资方是被动于观众跟市场。所以其实到最后是你们说了算的。
“在电影历史上,大片已经完成了它的任务。”
凤凰网:所以你之前说大片之路被堵死了,是一个好的现象。
陈可辛:当然。但是你也要知道,大片有大片的功劳。在电影历史上,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任务,你要明白,为什么看大片几个理由,我们讲得细一点,2002年《英雄》是第一部商业大片,成功带起了整个工业。那个时候,大片是观众进戏院的唯一理由,为什么要拍大片,因为拍中小型的片,你们看盗版,你们在家里看,你们不付钱看,这完全是盗贼的行为。但是你们不说你们自己,说我们拍大片,就是因为你们不去戏院,结果这十年就大家开始用了大片的方法使观众回到电影院。
当然树大有枯枝,有些时候,有些戏就是拍的是真的不到位,它慢慢就形成了大家对大片审美疲劳,也慢慢使得大家觉得大片可能都是烂片。但是在这个情况之下,就开始有小片抬头,这两三年开始有小片抬头,那就证明其实观众成熟了,工业成熟了,而且观众开始习惯到电影院看电影了,就不只是看大片,可能中小型片都不在家里看,都到电影院了。
这就是中国电影开始的春天,等于现在大家看回一些比较贴近生活的题材,那么才会有《失恋33天》,才会有《致青春》,才会有《泰囧》,才会有《中国合伙人》这种电影。所以我觉得未来这几年,应该是挺好的,我觉得大家都有责任,电影人有责任把电影拍好,不要《致青春》卖钱,就有十部一百部什么什么青春的戏。
我们尽量把它做好,观众的投票也非常重要。因为观众看什么电影,结果就会有什么电影,就是那么简单。如果接下来电影跟青春怀旧的风,你们就别看,那么大家又会找一些新的东西给观众看,所以这是一个互动。
文/雯松
在《中国合伙人》上映之前,电影频道《佳片有约》邀请了陈可辛,并且播放了他96年的作品《甜蜜蜜》。影片放完已至凌晨,但微博上依然有很多人在谈这部片子。就像陈可辛说的,他也没有料想到,这部电影的影响会持续这么久。
跟着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之后,陈可辛说,他有些明白了。这部电影确实有历久弥新的魅力,因为时隔十几年后,在这部片中依旧看不到什么时间感。而他当初拍摄的时候,选择的是最传统的手法,没有一点花哨,有的只是一个好故事和真感情。
那之后,他尝试了很多种电影类型,也从香港的电影合伙人,变成内地的电影合伙人。他是擅于变通的,也和他的电影一样,不喜欢虚假的东西。他认为电影是工业是商业,大家应该承认,就像电影里成冬青承认自己就是"土鳖""。从《投名状》的大获成功,到《武侠》的备受争议,他成功过,也挫败过,作为"香港最有价值"导演,票房和奖项足以证明他的成绩,但他却接受不了非议而陷入抑郁。他把拍电影当成自己的心理医生,在其中解决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一些疑惑。现在,他想明白了,久远的传说与传奇,都不如生活的真实让人有共鸣,所以这一次,他回到了现实主义。当韩三平拿着徐小平写的《中国合伙人》的剧本找到他,我仿佛看到Peter陈的眼里闪烁的光芒。于是,这个故事已经不再是"新东方"的创业故事,他在里面看到了那个年代里无数的年轻人,同样也有自己。
《中国合伙人》已经上映了,票房与口碑都不错,但或许是"新东方"的故事太过路人皆知,所以剧情似乎没有什么惊喜。三位演员的表演可圈可点,黄晓明[微博]终于不再让人出戏,也成功得将"二"这个词从贬义变成了褒义。邓超饰演的孟晓俊身上,隐约可见陈可辛在美国的经历。在节目上,陈可辛说《合伙人》是《甜蜜蜜》之后,他个人最喜欢的作品。暂且不论为影片造势宣传之嫌,观影之后,也不能说这部电影可与《甜蜜蜜》比肩,但有一点是可以总结的--它们都是"好感觉"电影。
美国电影界最早定义了"feel good movie"(好感觉电影)--让人观赏之后,感觉身心愉悦、情感有所共鸣的电影。《甜蜜蜜》里的李翘和黎小军都是"港漂",很多人可以在他们的身上,很多人可以在他们的身上,看到自己奋斗的影子。这样两个人的爱情,历经波折和分别,在最后重逢的那一刻,让人在生活的疲惫之中,看到了希望和美好。《中国合伙人》的故事虽然不同,但同样是以"梦想"为主题。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做梦的权利,不管梦有多么得不同,都一样能让人感觉到幸福和快乐。这是因为这样,追梦的主题追梦的人,永远不会过时,总是那么可爱。
吴君如[微博]看了影片初剪后说,这部电影完全代表着陈可辛,他的价值观、他的经历、他的审美取向、甚至他对于喜欢女生的品味。所以看《中国合伙人》,就可以看明白陈可辛。这些年他的电影梦,从未放弃过追求,他也知道拍爱情喜剧比较轻松,但他愿意挑战愿意付出,是因为他希望,那些已经很久没有进过电影院的人,坐在电视机前和拿着手机看戏的人,能愿意重回戏院。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陈可辛在《佳片有约》里说:"一百个人追求梦想,或许只有一个人会成功。但梦想是给那99个人准备的,因为目标并是梦想的意义,追求的过程才是。"他在自己的电影里,不断的造梦,主角则是那些追梦的人。人人都爱看好感觉电影,是因为,人人都爱做梦,而做梦让人幸福。
这些电影画面,你可能有印象:《双城故事》里,谭咏麟和张曼玉紧紧抱着重病的曾志伟;黎小军与李翘多年后,在纽约街头的橱窗前重逢,电视还在播着邓丽君的画面。《投名状》里的三兄弟结义……快说一说,他的哪部电影最打动你?
陈可辛导演的《中国合伙人》自上映以来,票房已达2亿,电影以“零负评”的口碑引发观影热潮。从1986年进入电影行业算起,陈可辛已度过20多年的电影生涯。这期间,他尝试拍摄过各种风格的电影,并在不断的变通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温情文艺的“三角恋”
《双城故事》(1991年)
简介:自1986年协助吴宇森拍摄《英雄无泪》入行,陈可辛一直都是影片监制。1991年,陈可辛监制并首次导演电影《双城故事》,并被香港导演协会评为最佳影片。《双城故事》可以说是陈可辛早期温情文艺片的开始,讲述的是一个充满伤感而又无果的“三角恋情”。阿伦(谭咏麟)与志伟(曾志伟)自小便是一对好友,两人怀揣各自的梦想长大。后来,同时喜欢上了Olive(张曼玉),志伟鉴于兄弟情深一直将感情埋在心中。经历诸多波折后,Olive知道了志伟的感情,但三人已经回不到以前的时光了。
豆瓣评分:7.7
《风尘三侠》(1993年)
简介:此片由陈可辛与李志毅合导,影片准确把握了九十年代初期香港都市品味的爱欲观,透过梁家辉、梁朝伟、郑丹瑞扮演的三位同居好友的不同形态恋爱的故事,道出了都会青年的一些心声。其中,程仁(梁家辉饰)是大众情人,无女不欢,但激情过后尽是空虚;陈大文(梁朝伟饰)深信爱情又想放纵情欲,结果爱上风尘女郎;毛周朱(郑丹瑞饰)则是女性化的男人,老是爱上身份不相称的女人。三人在爱与欲中不断挣扎又无法摆脱。
豆瓣评分:7.0
《金枝玉叶》(1994年)
简介:著名音乐人顾家明(张国荣饰)精心栽培了最受欢迎女歌星玫瑰(刘嘉玲饰)。两人男才女貌,是十分相配的一对。他们的忠实fans林子颖(袁咏仪饰)误打误撞成为了唱片公司的男新人,众人都没有发现其实林子颖是女扮男装的。子颖生活在偶像的圈子中才发现这对金童玉女正面临感情的考验。子颖的纯真同时吸引住了家明与玫瑰的眼球,分别对子颖产生了爱意。一段复杂的三角关系,引出不少笑料。
豆瓣评分:8.1
《甜蜜蜜》(1996年)
简介:1996年,《甜蜜蜜》的出现成全了好几个人。借助文艺气息浓厚的《甜蜜蜜》,陈可辛在《金枝玉叶》之后再创票房佳绩,而与《甜蜜蜜》同时开拍纯为市场运作的《金枝玉叶2》倒是反应平淡。《甜蜜蜜》讲述了改革开放初期,两人只身前往香港谋生的青年男女因为同样的兴趣而彼此接近,进而相爱,最终又由于不得已的苦衷而放弃彼此。
豆瓣评分:8.6
《情书》(1998年)
简介:1998年,陈可辛远赴美国,为斯皮尔伯格的梦工场执导他的首部好莱坞电影《情书》,故事延续了一女二男的三角爱情模式,但结果并为引起美国观众的注意,此时的陈可辛也开始转变思维,寻求电影的变通之道。
豆瓣评分:7.0
多种类型片的尝试
《三更》(2002年)
简介:该片由香港、韩国与泰国三位导演陈可辛、金知云与NonzeeNimibutr的三部短片《回家》、《失忆》与《轮回》组成。《三更:回家》是陈可辛首次尝试恐怖题材,虽然是恐怖片,但陈可辛将爱情故事完美的融入其中,使得许多看惯模式化恐怖片的观众为《三更:回家》落泪。
豆瓣评分:7.2
《如果·爱》(2005年)
简介:想演戏的孙纳(周迅)与想导戏的林见东(金城武)初遇见时,两人都正处于生活与事业的低谷,在相互鼓励和扶携中,他们渐渐有了可以看见希望的未来,然而孙纳更想把现在的可能抓到手,狠心与林见东分了手,跟了可以给她戏的导演聂文(张学友),成为人人艳羡的大明星。天意弄人,十年后孙纳与也做了演员的林见东因为一部合拍戏又重遇。虽努力说服自己忘记过去,却欺骗不了自己的心,孙纳陷入两难中。而更戏剧的是,孙纳、林见东和聂文要同演一出剧情与他们之间情恨纠葛惊人相似的戏。
《如果·爱》将内地文艺片、香港爱情片和好莱坞歌舞剧集于一身,从角色和电影表现形式上可以看出陈可辛某种跨文化的尝试。
豆瓣评分:7.6
《投名状》(2007)
简介:《刺马》原型为清朝四大奇案之一,地位与“杨乃武与小白菜”并列。因为牵涉到美女、义气、背叛诸多戏剧元素,被改编成京剧、电影。电影最出名的当数三十多年前导演张彻为邵氏所拍版本,此片为陈可辛的翻拍。
清末战火连天,庞青云、赵二虎、姜午阳因为种种机缘纳投名状结兄弟义,但随着庞青云不断膨胀的欲望和野心,三人最终反目成仇、自相残杀。
豆瓣评分:6.7
《十月围城》(2009)
简介:《十月围城》讲述了1906年10月15日的香港中环,一群来自四面八方的革命义士,商人、乞丐、车夫、学生、赌徒等,在清政府和英政府的双重高压下,浴血拼搏、保护孙中山的故事。此片由陈德森导演,陈可辛监制。
豆瓣评分:7.7
《武侠》(2011年)
简介:1917年,中国西南边陲的刘家村。刘金喜(甄子丹饰)和妻子阿玉(汤唯饰)共同抚养两个儿子方正和晓天,日子平淡且幸福。直到某一天,两个不速之客打破了刘家村的平静,也摧毁着金喜一家的生活。这二人企图洗劫村中的钱柜,被刚好在此的金喜撞见,一阵混乱打斗,二匪稀里糊涂被金喜打死。由于其中一人是政府通缉的要犯,因此县官大喜过望,村里人也将金喜奉为大英雄。但是,这看似普普通通的盲打误杀却引起一个人的怀疑,他名叫徐百九(金城武饰),是县衙的捕快。从蛛丝马迹上来看,二匪系死于武功高强人之手,徐百九由此留在村里,对金喜展开了连番的观察、调查与试探。在这一过程中,金喜神秘的真实身份渐渐浮出水面,而刘家村也面临着一场空前的危机……
陈可辛尝试解释自己认识的武侠世界,并且延续了之前五大拍摄的道路。
豆瓣评分:6.7
《中国合伙人》(2013年)
简介:《中国合伙人》讲述了“土鳖”黄晓明、“海龟”邓超和“愤青”佟大为从1980年代到21世纪,30年的大变革背景下,三兄弟为了改变自身命运,创办英语培训学校,最终实现“中国式梦想”的“屌丝逆袭”故事。这部以新东方创始人经历为蓝本的电影,展现了中国改革开放后的企业家创业情况,是陈可辛电影风格的新尝试。
豆瓣评分:8.0
陈可辛曾被授予“香港最有价值电影人”。对于观众而言,喜欢他的电影原因很简单,无非是在他的电影里,看见了时间,看见了那个“曾经或正在”为梦想而努力的自己。(实习生齐静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