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写/王子烨 摄影/严军
2009年对导演王晶来说是个大年份，虽然比不上90年代一年六七部影片公映的高歌猛进，但从4月公映的《金钱帝国》、马上见面的《大内密探灵灵狗》，还有年底的特效大片《未来警察》，王晶作品占领了2009年最重要的几个档期。“章子怡的喜剧不好笑”“冯小刚只能算是幽默剧”“周星驰必须跟上时代”……在影片《大内密探灵灵狗》第一轮宣传的时候，导演王晶一口气说出了很多让媒体能做标题的“豪言”。本报记者专访导演王晶，看看这个参与制作过200多部电影的香港电影人，还能放出多少豪言。
《大内密探灵灵狗》，相似的名字、相同的题材、相近的人物设置，自然让大家想起周星驰的经典影片《大内密探零零发》。而看了片花，无论是这次大内密探古天乐发明的飞机、盔甲，还是未来款马桶，又不禁让人联想到《国产凌凌漆》里面星仔的各种无聊发明。当披着橙色卷发的罗家英又爆料将献唱一首英文歌时，《大话西游》里《Only You》的旋律又浮响在耳旁……说是致敬也好、拼贴也罢，或者干脆就是拿来主义，王晶丝毫不在乎：“我都被说了三十年，现在还怕什么？从我出道算起来，骂我的人有十代，前九代都死了，可我还活着。为什么？因为我就是赢啊！”
同档期能和我PK的只有《机器侠》
记者：去年你拍了3部影片，所以今年我们经常能看到你出现在公共视野中。一年3部影片能保证质量吗？
王晶：怎么不能？《金钱帝国》是去年年中拍的，年底拍了《未来警察》，过了年回来拍的《大内密探》。《警察》需要很长时间做后期，至少9个月以上。《金钱帝国》我自己做编剧，很多导演光是搞本子就要折腾个一年半载，我一般一个月到一个半月就可以解决了。再说3部片子又不是只靠我一个人完成。而且我从30岁以后就没有夜生活了，每天很早就睡觉，六七点钟就起床，今天我就是六点多起的床。
记者：听说你最多的时候一年能拍9部片子？
王晶：7部吧。十几年前，大概1993年的时候。那时候市场太火热了。香港、台湾地区和新马对电影的需求量特别大。基本所有大腕都信我，也没法推。
记者：为什么他们信任你？
王晶：因为之前很多年，我都是最强的。当年台湾卖钱就是一切，现在是内地卖钱是一切，台湾是零。而那时候，我的戏在台湾最卖，当然香港也卖，两个市场我都打通。我这样的导演不是很多。
记者：今年有3部影片公映，自己对这3部影片更看好哪个？
王晶：希望是一部比一部好。《未来警察》投放的资源更多，特效很多，超过1000个，还有刘德华、大S这种大明星加盟。《未来警察》不是喜剧片，是像《蜘蛛侠》《蝙蝠侠》《机器侠》那类大片。未必能跟《变形金刚》比，但是和《金刚狼》那种比，不输它。这种话以前没有人敢说，但我敢说，因为我已经做出来了。而《灵灵狗》不算大投资，大概3000多万。大投资不是最吸引观众的点，要看你是否需要大投资。
记者：之前你炮轰章子怡，说她的《非常完美》根本不好笑，还说吴镇宇的《追影》不是你的对手，他一共拍过3部电影，票房加起来也没超过800万元。那你觉得这个档期谁是你的对手？
王晶：刘镇伟的《机器侠》。我只看过预告片，个人比较喜爱。从专业角度上说，也应该是对一般正常观众最有吸引力的。但是《机器侠》要在《大内密探》上映14天后才上，所以不是对手。因为那时候我的主力放映期差不多已经过了。
记者：这次《大内密探》也请了罗家英来唱英文歌？
王晶：是，本来他唱了《人鬼情未了》里面的那首歌，但是后来因为太长就剪掉了。
记者：很多观众看了《大内密探》的预告片，可能会觉得从里面看到其他电影的影子，比如无聊发明、《零零发》的几乎原班人马、罗家英被剪掉的英文歌……你不怕被人质疑创造力匮乏吗？
王晶：我王晶这30多年一直都不管人家说什么，为什么今天我要怕呢？我从20多岁出道，当时有两家电视台在拼，我在TVB是年轻好手，对方就攻击我。但你说我什么都没问题，收视率高就好。后来拍电影，出道就在邵氏，就老被新的公司攻击，可是没关系，我就是赢。票房就是一切。我被十代以上的人批评过了，前面九代的人已经死掉了，只有我还在。再说，谁不被骂呢？现在骂我的人除了我的对手，还有网友。网友就是爱骂，从张艺谋算起，有谁是他们在保护的，有谁是他们不骂的？
《大内密探零零狗》集合了内地、香港、台湾的演员，除了“老喜剧戏骨”吴君如、台湾偶像大S、香港型男古天乐、“师奶杀手”佟大为，连主持人刘仪伟、久不出面的罗家英都纷纷加盟。
内地演员用正剧的方式演喜剧
王晶说，来内地学会了很多名词，“晶女郎”就是其中之一。“所有概念都是你们媒体搞的，什么‘暑期档’、‘圣诞档’，还有什么‘谋女郎’、‘星女郎’……所以我一用哪个女演员，就说是‘晶女郎’……”
话虽如此，王晶自曝他也是香港导演中最会发掘新人的导演。那谁是最拿得出手的导演心头好？“太多了，《古惑仔》里郑伊健、陈小春、张家辉、舒淇、朱茵、邱淑贞、林熙蕾……说不过来。”
记者：这次女主角是大S，但她好像很少演喜剧，她的喜剧天分怎么样？
王晶：大S她最早出道的时候和小S在电视里面做主持，就有一点点搞怪的形象，那个时候我就认定她有喜剧细胞。可那时候她们年纪还小，现在成名了，有机会合作当然很好。平时她很少演喜剧，一直演偶像剧，老哭的那种，所以她演喜剧有新鲜感、很颠覆，她像是年轻时候的钟楚红。
记者：这次的阵容也有很多内地演员，比如佟大为。他看起来很好笑吗？
王晶：佟大为和宋佳喜剧感都很好。佟大为的角色有点颠覆，他演武功最高的、最有原则的、最严肃的人，可是忽然他爱上一个女人，就放弃了所有的底线和严肃，这种转变就非常好笑。
记者：内地演员是不是比港台演员要严肃？
王晶：国内的演员功底很好，而且他们是用演正剧的方式去演喜剧，就是板起脸说笑话那种感觉。
记者：吴君如也加盟本片，她只看剧本不看钱？
王晶：哈哈，她啊，钱也看，剧本也看……但是本子比较优先。她的要求是必须有几场戏很好，必须要出彩。所以我就为她改了几场戏，她看了很满意。
记者：尔冬升在一次采访里说，这几年荧幕新面孔太少，看来看去就那几张脸，你都是怎么发掘新人的？
王晶：哪一代都是那几张脸。有5张脸，你再加另5张进去，你用的肯定还是最红的那5张脸。我觉得香港用新人没有人比我更多了，所有导演加起来都没有我多。
周星驰必须要改变自己
尽管王晶并不喜欢“香港电影”，也不承认这种叫法，但是在所谓的“香港电影”史上，王晶是一面旗帜。有人说王晶是“香港电影鼎盛时代的缩影”，他参与过的电影多达两百多部，尽管因为数量与质量的不成比例而被多次苛责，但他确实影响了香港电影长达20年的风潮。除了最经典的“赌圣”系列，王晶在80年代末亦开创了香港新都市喜剧类型。从1987年的《精装追女仔》开始，仅仅1989年一年，王晶就陆续执导了包括《最佳损友》《精装追女仔续集》《最佳损友闯情关》等多达10余部喜剧。
说到香港喜剧，不能不提到周星驰。当周星驰出现在由王晶编剧的《逃学威龙》和导演的《鹿鼎记》前，他还是一个尚未找到属于自己搞笑特色的喜剧演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王晶的电影开发出了周星驰的“无厘头”天赋。虽然王晶曾公然说过自己和周星驰并不适合做朋友，但是在接受本报采访时，对于是否存在“周星驰时代”，王晶非常肯定。“那当然，绝对有周星驰时代。”说起自己和周星驰的不同，王晶说自己的喜剧是“热热的喜剧”，老搭档周星驰的则是“冷幽默”，而且“他老了，必须要改变自己，否则很难跟上时代”。
记者：你刚才说，这部戏和当年周星驰的《大内密探零零发》风格完全都不一样，能具体说说吗？
王晶：《零零发》里“保龙一族”只有4个人，我是12个。《零零发》是我监制的，当时规模很小，成本低，整天就是在刘嘉玲家里、院子里这两个地方，来来去去都是那两三个演员，最大场面就是外星人。连Ending那场戏都是在小剧院里面。我们这部戏就热闹很多。
记者：虽然投资很小，但是周星驰将个人风格做了极大的发挥啊，有很多特别有创造性的情节，比如那些小发明……
王晶：《零零发》之所以搞笑，是把当年香港电视台很多武侠片的情节拿来搞。虽然导演是谷德昭，但几乎等于是周星驰导的，也是他第一部自己处理的戏。他用小规模的方式处理，非常聪明。从这部戏以后，周星驰才逐渐能掌握大场面。但我的喜剧风格和周星驰不一样，他偏向冷幽默。别以为只有冯小刚是冷幽默，周星驰也是。但我是热幽默，当年我们合作这么火，是因为冷热融合。
记者：你所谓的“冷幽默”和“热幽默”有什么不同定义？
王晶：这就像洪拳与咏春拳，你说谁强啊？没得比，只有谁练得好。冷幽默，就是板着脸来演喜剧。但我是热闹，有很多道具、漂亮的服装和画面。拍冷幽默的人一直不断，但像我这种热戏比较少。
记者：像马戏？
王晶：对，也像自助餐。什么都有。
记者：你说过冯小刚的“冷幽默”像小品，也说过周星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只有你会拍喜剧吗？
王晶：我觉得冯小刚很好，没想批判他。但是他并不是特别想拍喜剧，你看得出来，他能拍喜剧，但他宁愿拍别的，拍《集结号》《唐山大地震》……他是很有野心的。而且我从来没有说过周星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只是说他必须不断进步，因为观众对他的期望值不断提高。他年龄也不小了，不能演回以前那种角色。看得出来他就是尽量希望做幕后，不想演戏了。因为他外形方面无法演以前那种戏了。你看像《长江七号》里，他只能演一个父亲，还是落魄父亲。他到底47岁了，你能怎么办？
记者：你说过自己和周星驰频道不一样，那香港电影圈你和谁频道一样？
王晶：我培养了那么多人，哪个和我频道不一样？刘伟强、马伟豪，哪个不是我培养出来的？刘镇伟，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彼此欣赏，私交很好。所有的武行都和我感情很好，程小东、元奎，都是好朋友。还有内地的冯导，虽然我们很少来往，但是见面也很高兴。
记者：章子怡的戏不好笑、冯小刚是冷幽默，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喜剧片才是合格的喜剧片？
王晶：最好的喜剧除了让大家乐之外，还能有点启发，比如亲情的可贵、人该走什么路……这种都是加分。我通常每一部戏都有一点，能看到的人就看，看不到就算了。
记者：但好像能看到的人比较少吧？
王晶：没关系，我不用很高调地放那些进去，大部分观众还是只要乐嘛。
记者：那你举个例子，你的“赌侠”系列有什么积极的价值观植入？
王晶：就是千万别赌啊，十赌十骗，你从进去的那刻起就输了。
记者：所以你在生活中不是个赌徒？
王晶：真正的赌徒就是专业的，一定要赢，因为那是你的事业。我要当就当这种专业的，要么就不当。我曾经在赛马方面是半专业的，做了几年，都赢的。但是近几年国内不太提倡这些，网上的很多消息都断掉了，那我就放弃了。如果不能做最顶尖的，那我就不要做。
去好莱坞当廉价劳工？还是算了吧
除了当导演，王晶也做制片、投资电影。但王晶有自己的原则。作为导演，他只拍商业片，必须赚钱。但作为投资人，除了刚刚在金像奖大放异彩的《天水围的日与夜》出自他的名下，早年间赚尽口碑的《越快乐越堕落》《四面夏娃》等文艺片亦是王晶投资。
现在王晶的工作重心已经转移到内地。今非昔比，当年香港电影最大的买主台湾地区已经需求量锐减，而内地蓬勃的市场使王晶等一批香港导演都想分得一块蛋糕。
记者：怎么会想到投资《天水围的日与夜》这样的文艺片？
王晶：剧本好，导演好，这样的文艺片我有信心，所以哪怕赔一点我都会投资。现在《天水围的日与夜》和《天水围的夜与雾》的投入与产出都刚好持平，但我觉得其实已经赚到好多了。《天水围的日与夜》正在与发行商洽谈，通过了就会报批引进到内地放映。
记者：近几年你拍了各种题材的电影，但三级片就不再拍了，以后也都不拍了吗？
王晶：我从来没有拍过三级片，而且去年的《金瓶梅》我只是负责发行。以前做三级片，是因为台湾市场的需求大，现在除非国内市场开放，否则我不会再拍三级片了。
记者：你好像很反对“香港电影”这个说法？但是在很多人心中你就是所谓“香港电影”的代表，90年代初能和你齐名的还有谁？
王晶：吴宇森、成龙他们。可是他们戏很少，我的戏多。其他都是属于我体系里面的二把手，比如陈嘉上，我替他监制《逃学威龙》这些戏。而且我们的戏经常对上，最经典的一次是我的《整蛊专家》对上了《飞鹰计划》和《纵横四海》，三部戏打得难分难舍。
记者：那谁胜谁负？
王晶：在西方世界，吴宇森会好一些，在台湾和香港的票房还是我好。
记者：那吴宇森现在是好莱坞的知名导演了，你心里没有失落吗？以前都是一个战壕的。
王晶：对，那么多人去好莱坞，吴宇森是最成功的，但我们风格完全不同。老实说，那么多人去了好莱坞，我的英语水平比他们都合适。可我觉得这就是个廉价劳工的玩意，我就不凑热闹了。
记者：香港就不是廉价劳工吗？
王晶：我很贵的。
记者：说说你身价多少？
王晶：这个不要说了吧，但是我拍7部片子那年，我已经很高价了。而且7部戏全是大腕，没有小腕。
记者：你老说1993年，是因为那种辉煌的年头很久没有出现了吗？
王晶：不，那时候是不正常的，没人希望那样，都在熬。1993年我在北京同时拍两部戏，日夜倒班。一部赶圣诞档，一部春节档，必须干完。
记者：你赚了那么多钱都干什么用？
王晶：重新投资在电影上。在电影上我也有赔的，没那么商业的片子我也拍，但是是给别人投资，自己的作品着重商业，我一直都觉得应该多一些类型的片子。只是不特别爱渲染，好像沽名钓誉似的。
记者：你已经将工作重点转移到了内地，之前也说过内地影视将迎来十年大牛市，说说你是怎么判断的？
王晶：我是商业片的大行家，怎么能不会看盘呢？最主要的是票房的连续几年增长、电影院的增加、院线分成的增加……这都是影视大牛的预告，投资能保证回收，就能吸引更多的投资人，而这个产业有更多的投资人，这个产业就会火。你看得出来年轻观众愿意进戏院，家长也愿意让孩子进电影院。当老幼咸宜的片子最卖座的时候，那就是电影市场最火的时候，因为有最多的观众群能进去。现在中国就朝着这个方向走。色情、暴力这些片大卖的时候，影业不会火。
链接
《大内密探灵灵狗》——每年一次的成人游乐场
撰文/ 姹紫嫣
王晶这两年拍片子拍得让人发怵，可是今年夏天的这次狂欢却中规中矩不算让人失望，用明亮的色彩和绚丽的联想为我们打造了一个可以放肆大笑的游乐场。
先说开场慌乱的一堆宫女，造型+布景都十分地香艳，让人不免开始期待莫非王导今年开始想要重建三级帝国？罢了罢了，聪明如王晶者怎会试水这种禁区？诸位看官还是暗自遐想一下便罢了吧，因为——接下来的永远抓不完的刺客、永远杀不死的皇上、永远输不了的侍卫才是影片的正题。就像嘉年华不管到了哪里都会有摩天轮、跳楼机、海盗船这些设施，不断用一波强过一波的刺激带来神经上的快感一样，《灵灵狗》也发扬“只要有用就一直去用”的原则，不怕重复不怕老套，跟十年前一样用古怪发明、丑女如花、东洋忍术、女扮男装以及太监篡位的故事逗乐观众。
这次电影中古天乐大帅哥和徐熙媛大美女都格外地抢眼，一个是皮肤黑得发亮，一个嘴唇红得欲滴，古帅哥扮演做事慢性子的发明家，徐美女扮演风情何止万种的小飞侠，不愧是底子好调教的也好，怎么看都让人赏心悦目！吴君如老姐姐就更不负众望，不仅一把年纪皮肤越来越嫩，还能几十年如一日地延续自己破相的表演风格，实在难能可贵并且劳苦功高。
恶搞的内容、流俗的题材、上不了大场面也不用担起大排场；它不是每次宴会上那道压轴大菜，它只是摆在角落的那道家常菜——可口、下饭，谁都能做、人人爱吃。可要做出王晶这盘菜的色香味，还真得稍微讲究点功力和火候。所以说，既然《大内密探灵灵狗》如此尽心尽力，试图用最快活的笑声让你在电影院疯玩一次嘉年华、过一次游乐场的瘾，你就啥也别想地去乐俩钟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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