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亚蕾遇激情戏就说不 感叹在内地拿奖太难(图)
64岁的归亚蕾,至今已经从影超过40年。归亚蕾是那种极少数,无需特别出众的相貌就足以获得成功的女演员;她是从不依靠身体或者卖弄性感就获得全面肯定的女演员;她不仅是最早走入中国内地发展的台湾演员之一,也是他们中最成功的一个。作为琼瑶(blog)电影的第一代女演员,她也见证了琼瑶电影的发展历程。归亚蕾回忆台湾电影的辉煌与落寞,做出了自己的解读,或许只有智慧如她者,才能做出这样令人信服的判定。
南都周刊编辑:李瑞强
第四十五期
归亚蕾
从艺超过四十三年,以惊人演技征服观众的真正的女演员。1964年,归亚蕾入选琼瑶原著《烟雨蒙蒙》剧组,初出茅庐的归亚蕾即将角色“陆依萍”演得入木三分,凭借处女作归亚蕾金马折桂。此后,归亚蕾成为台湾影坛最为活跃的女星之一,《冬暖》、《庭院深深》、《家在台北》等一系列作品,让她获得无数好评。90年代后,归亚蕾与李安合作的《喜宴()》、《饮食男女》则成为李安早期最著名的代表作。此后,归亚蕾走入内地,接拍多部电视剧再获认可,其中以她在李少红( blog)导演的《大明宫词》中塑造的保守女性形象最令人过目难忘。
身为演员,不当明星
“我一直都好像是职业妇女,去电影公司就是去上班”
归亚蕾,是罕见的终生职业女演员,她用数十年来写就一个传奇。从电影、到电视、到舞台,只要需要表演的地方,归亚蕾总能将形形色色的角色拿捏得有模有样。归亚蕾身为演员,却不当明星,无论在台湾、香港或者中国大陆,她出色的演技为之迎来了个人的光芒。因此她几乎没有享受到拥有“追星族”的明星待遇,或许也因此,她可以真正坚守对先生的承诺,一生也未曾拍过哪怕一个简单的裸露镜头——这无论对于当时或者现在的女演员,都几乎不可能。
南都周刊:在您的小时候,对电影有怎样的印象?
归亚蕾: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看电影,那个时候电影也很热门,有很多香港和台湾的明星,我喜欢很多的电影明星,特别喜欢李丽华(听歌),我读书的时候就写信去香港给他们,她还特别回信把自己签名的明信片邮给我,当时我开心得不得了。
南都周刊: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您就是追星族咯?
归亚蕾:是啊,算起来我真的是追星族,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葛兰(老影星)来台湾,我很高兴地去找她签名,我敲门,她也开门了,我听声音就是她,但是她却说“葛兰不在,你找错人了”,不给我签名,我当时就很生气,我转身走出去哭哭啼啼的,正好碰到我爸爸和洪波(老影星、导演),那时候洪波是她男朋友,我就和他说,洪波笑着把我带进葛兰的房间,让她给我签名。
南都周刊:您怎么能知道葛兰住在那里?
归亚蕾:当时我爸爸和洪波的关系不错,我们都住在高雄的左营,我爸爸也是文艺界的,说起来算是朋友,所以我消息比较灵通。不过后来在回去的车上,我想想很生气,就把这个签名给撕了。
南都周刊:后来您自己拍戏,遇到过追星族吗?好像您这样敲门的追星族?
归亚蕾:很奇怪,我从来没有被追过星,我觉得我一直都好像是一个职业妇女,不像明星,我也不打扮,去电影公司就是去上班,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也没什么人来追过我。我一样去菜市场买菜,一样去坐公共汽车。我是“中央电影公司”的演员,当时这个公司规模好像香港的邵氏那么大,电影公司很有钱,到了片场什么都给准备好了,化妆、服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你就穿着一般的衣服到了片场,很快就可以拍戏,也不用带什么人。
南都周刊:您从来没有拍过裸露的镜头,作为女演员您是怎么做到的?
归亚蕾:不拍,就不拍了,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吧。我和我的先生约法三章,“不拍接吻的镜头;不拍过分暴露的镜头;不参加任何社交的活动,不赠送照片”。我至今还做得到这三点。当年我和我先生准备结婚,我先生不太赞同我做演员,但我答应他拍完《烟雨蒙蒙》我就嫁给他。嫁给他以后,他就觉得我应该息影了。我们家里倒是没有不同的意见,虽然我父母是喜欢我做演艺的,可是他们又觉得既然嫁人了嘛,也就应该听丈夫的。可是我公婆,包括他们家里别的人,都反对我先生让我息影的决定。他们觉得这个行业不是挺好的吗?他们就出来跟他谈判,支持我接着做下去。我先生就和我约法三章,我同意了他这些“约法”,一直到今天,我还在遵守这些约定。拍电影中遇到有些激情戏,我就说:“不行,我老公不干。”李翰祥导演总爱对我说一句话:“拉手可不可以?”我说可以。记得有一次,拍张艾嘉(听歌)的《今天不回家》,跟杜德伟(听歌)有一场戏,在浴室里面洗澡。还没有拍之前我跟我先生谈,我说当中有这场戏,他说:“可不可以没有?”我说可能不行哦。我又说其实就像穿晚礼服露背装嘛。他说:“那露到哪里?”我说露到这里。他说:“不行,再高一点。”我说那就到这儿。他说可以。然后他就找了一支笔,在我背上画了一个线。我就跟张艾嘉说:“艾嘉,你只能拍到这里!”
类型多样,见证成败
“就看着台湾这一点地方,创作视野越来越小”
归亚蕾拍了四十三年戏,堪称演艺圈的“活化石”——活跃至今并渐入化境。这四十三年,她不仅见证了台湾电影之兴,亦见证台湾电影之败,她不仅见证内地影视之起,亦见证了内地影视的黄金时代。纵论是非,归亚蕾便可毫不客气地对台湾电影的落败注上“小气”的标签,而这个标签则多多少少成为上世纪八十年代台湾政治的一面镜子。
南都周刊:您开始从影的时候,台湾影坛是怎么样的?
归亚蕾:台湾电影最红的时候,电影公司不停地拍片,当时不只是在台湾的电影院里放,香港、东南亚都在放台湾拍的片子。那个时候一个电影上档能够有两个礼拜就算是很成功了,因为电影太多,排不过来。那时候各种类型电影都有,都能生存。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吧,《烟雨蒙蒙》、《哑妻》这样的言情片,《养鸭人家》这样的艺术片,《八百壮士》这样的大题材,都能受到欢迎。后来“双林双秦”,拍了很多琼瑶的电影,也都非常成功。
南都周刊:后来情况有什么变化?
归亚蕾:70年代后期,文艺片开始少了,商业片渐渐多起来,最先是赌片很红,我就拍了很多赌片,相比较赌片比较好拍,就是玩玩牌,那些电影里看到的特技都是另外再做的,一点也不累。当时我拍了好多好多的赌片,大概比我拍得多的,就是杨慧珊了,她你们一定比较熟悉,现在在上海开了透明思考,做琉璃艺术的。80年代刚开始,武侠片很时兴,我也拍了两部,一部《沙家十五女英豪》,这部戏很多港台当时最红的女明星都来演的。但是你知道我不能打,后来就没怎么拍了。因为签了合约,我都不用打,都是用替身。记得有一部里面,我的功夫就是丢手帕,我把手帕飞出去,对手就死了,又漂亮又轻松。再后来,我拍电影就少了,倒是开始拍了很多电视剧。
南都周刊:你怎么看后来的台湾电影?
归亚蕾:这几年我也一直有回台湾拍电影,但内地的观众很少能看到。杨德昌、侯孝贤和蔡明亮,他们后来在欧洲是获得了认同的;李安去了好莱坞,很成功。但除了他们其他的人就几乎找不到走出来的道路,没有产品,所以台湾的电影显得衰落了。
南都周刊:您觉得衰败的原因是什么?
归亚蕾:原因有很多,可以说电视剧兴起了,肯定有影响。但关键是大环境出了问题,台湾电影主要是80年代以后,作品越来越少。大家创作的视野越来越小,越来越近,就看着台湾这一点地方,创作视野太本土化,我觉得这和当时的政治环境有点关系。这样太小的东西,本土观众不一定看好你,也不可能获得其他地方观众的认同。
南都周刊:您和李安导演合作了《喜宴》、《饮食男女》等作品,您如何评价他的成功?
归亚蕾:他不是偶然成功的那种人,他很聪明,也很传统。他把中国传统文化的东西融入到现代西方国家中,和西方文化结合在一起,自然能够碰出火花。另外,他还是一个用情说话的人,无论是《喜宴》中的同性恋生活,还是《饮食男女》中的感情,他都是用爱来表达,让人觉得很舒服。他还在不停地挑战自己。
南都周刊:李安与您合作有没有争执?
归亚蕾:李安觉得我是一个很“烦”的演员,哈哈哈,就是很喜欢和他争辩讨论,他有他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不过到最后他会坚持他的想法。拍《饮食男女》,换衣服的时候,导演希望我把衣服脱掉。我穿的洋装里面有衬裙,我就是不脱。李安就在那儿等着,我对着他一阵比划,我说:“不行,不能脱!”他说:“归亚蕾你为什么?”我说:“你事先没有讲好!”这次他没成功。
出走内地,百花折桂
“在内地拿奖太难了,内地演员人才济济”
1995年,归亚蕾加盟李少红导演、李小婉(blog)制片的电视剧《雷雨》,拉开了她进入内地影视界的序幕,此后13年中,归亚蕾在内地成功地塑造了诸多女性角色,其中以在《大明宫词》中的表演最为成功。2008年,她凭借在电影《云水瑶》中的表演拿到百花奖最佳女配角奖——这也是台湾演员首次拿到这个奖项。
南都周刊:您13年来在内地还没有得过什么表演奖,为什么?
归亚蕾:在这里拿奖太难了。前些年台湾的演员不能参加内地的这些影视奖项的评选,所以一直也没有获得提名也没有拿过奖,应该是三年前才解禁,台湾的演员也可以参加内地的评奖。不过无论解禁不解禁,在这里拿奖太难了。内地演员可以说是人才济济。
南都周刊:您应该是最早来内地拍戏的台湾演员,你来的时候有什么不适应吗?
归亚蕾:我是最早的吗?嗯,当时真的很少看到台湾的演员。我觉得来内地拍戏,还是比较容易的,毕竟文化上没有差别。刚来的时候觉得内地演员的表演方法还是有一些不一样,后来慢慢改变了。
南都周刊:当年您是怎么来内地拍戏的?
归亚蕾:这其实是一个巧合。当年我们拍了《喜宴》到柏林去参展,正好碰到李少红导演的《红粉》也去了,认识了李少红也认识了制片人李小婉。这时候他们定下来要拍电视剧《雷雨》,李少红希望找一个演员来演“鲁侍萍”这个角色,要求是有点年纪,但是要看得出年轻时候的漂亮,这就想到我。通过这次合作,我和少红导演和小婉都处得很好,也就在内地拍了一些戏,慢慢把重心移到内地来。
南都周刊:能讲讲在内地拍戏和内地演员合作的经历吗?
归亚蕾:内地有很多值得敬重的演员,我拍《汉武大帝()》的时候遇到焦晃老师,他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对对手的要求也很严,有一次我们对本子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说话语气重了点,可能会伤到我。结果第二天一早六点,他就去化妆室等我,等了两个多小时,专门给我说“对不起”——其实我们讨论,我真的可以算是学习。
记者手记
归亚蕾能从22岁到64岁,42年间活跃在银幕和荧屏上,看上去像个奇迹,但对于天生就是演员的归亚蕾来说,可能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情。当归亚蕾在四届金马奖、两届金钟、亚洲影展和捷克影展上前后数度折桂之后,她在刚刚不久前拿到百花奖的最佳女配角时,还是显得很兴奋。跟李冰冰( 听歌 blog)当时的语无伦次相比,归亚蕾的兴奋来得极其平静:“这个奖,我二十年前就知道,如今我终于拿到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