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NET
“我可畏的哗笑之王，瞧这大地上，翻转了的梦幻，
像沙的高岗对于波涌浪叠的海的回声，瞧呀，瞧这
耗竭了的大地，这襁褓中新的时辰，和我的心，奇韵的宿主吧。”
习惯于在深夜里阅读，翻开书，将整个现实世界挡在窗外。
唯有此时，世界于我，我于世界，都是洁净而充满遐想的，是谁在子夜时分吟哦，让我们日渐浮躁的心灵趋于安宁，让我们思想的翅膀能够追随他的诗篇横空出世，翱翔于梦想的天空。
圣琼·佩斯（1887－1975）法国诗人。主要作品有诗作《远征》、《流放》、《雨》、《雪》、《风》、《海标》、《鸟》、《荣兴》等。1960年作品《蓝色恋歌》获诺贝尔文学奖。获奖理由：“由于他高超的飞越与丰盈的想象，表达了一种关于目前这个时代之富于意象的沉思”，他既是外交家又是诗人，作为法兰西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诗人，你很难将他的诗歌进行归类，他不参加任何流派，也不附和某一种倾向，他是一个时代的歌者，一个游离于光与影之间的精灵，在他的诗句里，你能感受到宏大、深厚、质朴、谦卑、悲悯、瑰丽、奇绝，但最重要的，你能在字里行间，体验到诗歌的力量，一种肯定性的力量，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诗歌所欠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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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斯诗歌的来源是比一切现存的文学更为古老的事物，他从其漫游世界的经历中，从其所熟悉的航海术和马术中，他在其中度过童年的热带海岛。风光中，撷取珍奇的事物和闪光的意象。他周游全世界以寻求俘获物。他阅读他所目睹不到的东西，来完成他漫游时所获得的，同时把别人的经验吸收为他自己的。”在他的作品中，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大处仰观宇宙，细处体察入微，世间万物，信手拈来，构筑他的梦想王国，徜徉于其中，仿佛置身于时光的尽头，盘旋于大海和陆地、自然和季节、四时风花雪月、森林和昆虫、流放者和君王、神和众生，行吟者和思想家之间，聆听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声音。身为外交家时，他入世而严谨；作为诗人，却出世而飘逸，如闲云野鹤。诗歌是风、是雨、是花、是神秘、是时空、是深海、是万年的蚍蜉一瞬、是一朝一夕的永恒、是活着的不自在，或者自在。
《雨》是佩斯的代表作之一，写作时间是1943年，诗人因为法国沦陷，被迫流亡美国后的第四年，诗人将新诗《雪》与《流亡》、《雨》、《诗赠异邦女士》结集出版，在阿根廷义卖以支援法国的抗战。此时的佩斯作为一个流亡者，被法国的维希政府取消了国籍，同时也意味着他由一个外交家向一个伟大诗人的转化。
对于当代诗歌的阅读，我倾向于借助阅读的手段去探寻诗歌所传递信息后面的可能性，循着这些神奇的文字去放纵自己的思想，去体验十个带来的无尽想象并愉悦自己，而不是试图去解析诗人的标准答案，现在，让我们抛弃所有固有的阅读模式，追随佩斯的指引，去体验《雨》的国度吧。
作为一首九段，四千多字的长诗，从诗歌的开始，诗人就为我们营造了一个雨的国度，这是一个被雨所笼罩的国度，这个国度里有诗人在自己的智慧里采撷而来的各种各样，甚至有些生僻的“部件”，雨的榕树、匆遽的蝗虫、金色的胚种、哗笑之王、形迹可疑的奶娘、安弟斯山静竦的屋顶、泡沫、霜峰、紫电、弄蛇者、亚瑟武士、迦太基城门、长岬、白蚁、养蜂场、王者的权杖……，跨越时空，被诗人随意安插在这样一个奇妙的雨的王国，却又显得精致至极，没有一丝匠气，“诗人如此雄浑深厚的作品与他那磁实的生活根底，纵深的个人阅历和高度的艺术素养是不可分的”。正如诗人曾经说过的那样，“做诗是一种摆脱。使人着迷，就是使对比变得尖锐。是比喻：尤其是简练。一首诗看起来难懂只是因为简练”，好的诗歌不需要向阅读者传达。与诗人同一时期的作品一样，作品采用了类似散文诗一样的长句，在诗中，诗人把雨当作祷告的对象，祈祷雨能够冲刷大地，荡涤污垢，清洗现代文明带给人类的伤害。
《雨》充分体现了诗人“宏伟而壮丽，具有史诗的雄浑气魄，娓娓动人地诉说着富于历史感的文明社会的奥秘、令人惊叹的异国风光、强大而严酷的自然力量，但也浸润着神秘的宗教情感。佩斯善于使用奇特风雅的隐喻和生僻的专业术语，在事物与思想之间建立起对应的联系，把它们统一在大自然中”，每当你深入于《雨》的每一行诗句，你都会被佩斯的奇绝的构思和荡气回肠，犹如末日祷词的吟唱深深地折服，“玻璃般的城市立于黑檀色的地基，知识涌进喷泉的出口/外来者在城头读出大丰收的告示，城里一片清凉，那个印弟安女郎今宵将与室友为伴”。诗人仿似时代的先知，俯视着城市和文明，“她舞蹈在我的辞章的入口，像一位弄蛇者，/意象，赤条条地，有如哄斗中的霜锋，/将教给我礼仪和节奏，以抗衡诗的躁急”。而诗人在此刻却又是保守和节制的，而这种保守和节制才是诗歌力量的源泉，而不是对词语的滥用，佩斯告诉我们，“过去吧，把我们留给最古老的风俗吧。愿我的话语再次先我而行！那时我们将再度唱一支人之歌，为了那些过往的人们，一支开端之歌，为了那些守望的人们”。尽管现代化的工业文明正在戕害着传统，我们身处的世界已经被异化，只要我们还能够归于人本，还能够守望，我们依旧能够看到未来的希望。《雨》向我们透露出一种肯定的力量，一种在大时代的背景下坚定的力量。
今夜我不可抑止的一遍遍地阅读《雨》，深陷于佩斯构筑的雨的王国。
（Fish/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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